姜麗華:“就是種葵子那片的事兒……”

紀懷遠這段時間總去小港下游那片地運勢勘察,算了算時間,開春就能育苗,再此之前應該還會下雪。

都說瑞雪兆豐年,紀懷遠就跟顧三德提議,動員大家把那一片地的土翻一翻。

底下的土翻上來能在大雪的時候凍死蟲卵,來年種植葵子減少蟲災。

瑞雪兆豐年這句話大多社員都聽過不假,但怎麼也沒法跟蟲災掛上勾。

更何況小港下面那片地還有幾畝冬小麥沒收上來,要照紀懷遠說的去做,難不成還得把麥子也給刨出來?

這不是鬧嗎?大冬天的,外頭天寒地凍,在家歇著不好嗎?

兩方意見不同,紀懷遠雖然在農場待了幾年,本質上還是一個讀書人,理論說的清楚明白,可以一敵十、敵百去跟大字不識幾個的社員掰持,那還真是抓瞎。

加上人在農場落下精神影響,人一多,周圍氛圍鬧哄哄的一片,紀懷遠登時站不住腳,扶著額頭精神恍惚昏了過去。

顧三德剛招呼李宏父子把人送回去。

“說不過咱們就裝暈,瞅著裝的跟真的一樣。”

姜麗華剛說完,身邊不少人聽見又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事,忍不住小聲哼哼起來。

“可不是?這不是鬧嗎?大冬天的,外頭到處天寒地凍,在家歇著不好嗎?”

“淨整這些虛頭巴腦的事兒……我瞧那個紀技術員就是個讀死書的,對地裡的活兒一竅不通,大家夥兒可別聽他的忽悠。”

“就是就是!”

……

“渾說啥呢?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大隊長?”

人群聲音愈演愈烈,顧三德黑著一張臉,手裡破銅鑼敲的“噼啪”作響,“人家紀技術員是下派過來的,是國家的人,不管他說的對不對,你們也不能這樣、這樣……”

顧三德詞窮一瞬,繼續拔高嗓子喊道:“這不能這樣沒素質跟他說話!”

“這、這咋還車上國家了呢?”人群裡有婦女謙謙嘀咕一聲。

讓他們跟一把年紀的紀懷遠對著幹,他們是敢的,可要是跟國家扯上關係,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怎麼?我說出了?不是國家的人,公社能為這事兒開那麼多次會?縣公安局的局長能開車親自把人送來?”顧三德氣得瞪眼,“你們也不好好想想,前些時候衍副局都是怎麼對紀技術員的?”

這話說起來很對,不少社員已經回想起前段時間縣公安局的人幫紀懷遠爺孫幹活。

又是壘院牆又是拾柴火劈柴的,就是普通親戚的關係也做不到那個份兒上。

但仍有人不死心的瞎攪和,“這、那這段時間不是也沒來嗎?說不定……說不定人家就是大義而已。”

聲音有些熟悉,魏嵐轉頭看過去,果然就看見劉二嬸那張皺巴巴刻薄的臉。

“怎麼了?”

見魏嵐突然蹙眉,顧朝微微低頭在她耳邊低聲問了一句。

視線兩邊轉了轉,沒人看向他們這邊。

魏嵐身體後傾,小下巴抬起跟顧朝小聲嘀咕了幾句。

她說的就是之前顧朝不在家時,劉二嬸鬧騰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