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燼在寒風中打了兩個噴嚏,往未央宮走去。

“蕭傛華求見——”宮伺通報的時候都顯得有些隨意。

蕭燼倒也見怪不怪,看見百聞出來相迎,便跟著進入了揚子殿。

揚子殿的偏殿內,一室書墨香氣。蕭燼從前久經商場,自然知道墨汁的好壞。給文官送禮時候,許多收禮又要故作清高的,不喜金銀財帛,便只能投其所好的送些文房四寶之類的東西。

“這徽州進貢的好墨,陛下說是統共就十盒。本宮那裡只得了一盒,除了陛下自己留的和給鳳後作畫用的,剩下的,恐怕都在凌美人這裡了吧!”蕭燼淺笑著說道。

百里凌風心底有些納悶,卻還是笑意不減。

“凌美人見過蕭傛華。”

蕭燼趕忙虛扶了一把百里凌風,說道:“沒得我跑來煩你,卻還要你給我行禮的道理。”

百里凌風落落大方地請蕭燼坐了軟炕的主位右側,問道:“不知蕭傛華找侍身何事?”

蕭燼也不扭擰,反倒落落大方地說道:“我確實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還望凌美人不要介懷。”

“我此番來,是求凌美人幫我一個忙。我知道凌美人與……必知閣有些淵源。我是來求助的。若是凌美人能幫我這個忙,風語閣將欠必知閣一個人情。不知道凌美人,是否願意伸以援手呢?”

百里凌風心底暗道,果然是“南有楚瑰,北有塞郎,”明明一個交易,說的如此讓人不反感。

百里凌風揮手示意上茶的宮人退下後,說道:“不知蕭傛華是想讓我幫什麼忙?”

蕭燼和百里凌風都彼此知道彼此的另一個身份,便直言道:“陛下現在消極的很,她自己折磨自己便算了。天下的輿情還不放過她,我怕時日長久下去,陛下會抑鬱成疾。我想求必知閣幫忙,疏導輿論。”

百里凌風呷了口茶,說道:“好。”

蕭燼沒想到百里凌風竟然一口應諾,不過他也承諾了,如此一來,風語閣便欠了必知閣一個人情。人情債,向來不好還。

“這人情,我恐怕這幾天便需要了。”百里凌風說道。

蕭燼更沒想到的是,百里凌風竟然這麼快就要他還人情。

“凌美人但說便是!”蕭燼輕咳了一陣,說道。

“過幾日,侍身的父親要進宮來見侍身……陛下曾答應過侍身陪侍身的父親一同用膳。只是……陛下最近的情況,侍身不知道該如何提醒。還望蕭傛華從旁幫忙一二。”百里凌風笑容不變地說道。

“就這件事?”蕭燼倒是愣住了,百里凌風用三個沒想到,讓他有些懵然。

“是的。就這件事。”

蕭燼淺淺一笑,道:“沒有問題,只是這事,原本就是陛下答應凌美人的。我即使從旁提醒,也不算作還了人情。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百里凌風也沒有推說,只是又與蕭燼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把蕭燼送出了揚子殿。

百里凌風不由得輕嘆了口氣,看著桌上茶盅裡的舊茶葉,心道:在你看來舉手之勞,在我看來可真的不止如此。

不過蕭燼言下之意,風語閣欠必知閣的人情還是另算的人情。百里凌風也沒有推拒的必要,說不定早晚需要別人幫助呢?

蕭燼知道,這人最是懂得趨炎附勢,便對康正帝說道:“今日臣侍去未央宮,碰巧遇見了凌美人。去了揚子殿才知道,原來陛下把徽州進貢的墨多數賞給了凌美人。”

康正帝頗為納悶,說道:“你從未計較過這些,明年的墨多給你些便是了。朕欠他人情,給他些好墨,你就不要介意了。”

蕭燼輕輕咳嗽了一陣,又道:“臣侍又沒說為了幾支墨與陛下拈酸。臣侍只是覺得,過幾日凌美人的父親來,看見了陛下賞賜的徽墨是美意,倒別叫揚子殿前的宮伺有氣無力的樣子,反倒生些不必要的憂心。”

康正帝愣了一下,便道:“幸虧你與他閒聊提起他父親要來的事情,朕倒真把這事忘了!”

蕭燼看著康正帝繼續心不在焉地低頭看書,心底不免嘆了口氣。

日盼夜盼地想著她來,可是她來的這一個月,他反倒寧可她在別處了。至少她在別處,即使在別人懷中讓他心生嫉妒,可也好過她天天這樣抑鬱寡歡啊。

蕭燼一臉淡然地陪在康正帝身邊,心底卻仔細地揣度起來百里凌風父親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