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的天災,讓戰事的高捷,也不顯得那麼舉國歡騰了。糧食是個大的問題。總共就那麼多勞動力,大部分都徵兵參加打仗去了,種地的不是老弱,就是幼殘。這本就使民眾頗有微詞了。

百姓可不管你帝王將相的遠大想法,什麼擴張版圖,什麼國嘉壯大。對,擴張版圖,國嘉強盛,大家聽著都挺高興,也很熱血激昂。可是一旦吃不飽肚子的問題迫在眉睫了。那,懂得大義的人,就會變得少起來。

在這個節骨眼上,武將們都在外戍守邊防。而文臣就開始負責諫言了,又是說康正帝必須要孝悌,要重用姐妹手足,先帝都不曾專權霸道。康正帝便扶持了齊王。

文臣們又開始指戳康正帝對海務的花銷過大,船這種東西,月氏國並不常用,花這樣大的財力物力,去造船,去開通海務,實數不妥。可是康正帝只肯消減用度,卻執意繼續在海務上繼續提升造船和海軍的研究訓練。

文臣們對皇室裡,前後不斷地有人“莫名死去”也頗有微詞。一會兒說天災就是預警,要康正帝必須實行仁政,否則天地要降罪,讓百姓受苦。一會兒又對大批的戰俘爭執不休,如今坊間還一直在謠傳,康正帝和已逝的鳳太后的那些不堪入耳的猜測。這個節骨眼兒上,康正帝要是再把月落雪這位天下文人眼中的大神給羞辱了……

康正帝這次的忽然智商下線,委實也是憋懣的久了。加之,她告誡過所有的朝臣,流言蜚語之荒誕肆意,就是因為大家總去說它。如果有了留言,惡意的人散播,可是所有人都不參與,不討論,不辯駁,無視之,便不會像打博弈,發生你來我往的爭論。沒有爭論,自然就形不成話題,從行為上做到:子不語怪力亂神也。

滿朝文武大臣,那麼多都受過帝師的教導,多半都是她的弟子。她卻不知道應該去做,而不是跑到大街上去說?

康正帝震怒之下,自然是失了冷靜。把在齊王那裡受得氣也一併發了出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錦衣衛查出來,這些流言蜚語為何會如此迅速的傳開,合風語閣和必知閣的兩大訊息網閣都疏導不散流言,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參與其中的,許多都是帝師的門客和弟子。

康正帝心道:我都告訴你了,你孫女沒死。你那死兒子怎麼死的,你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孽,我都原諒他了。如今他咎由自取,你開始跟我倆叫板了是吧?我是皇帝!我是皇帝!我是皇帝!!!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不說三遍我真怕你忘了!

就這麼著,這事兒槓在了這緊要的關頭。

“哀家剛說,有女類母,哀家自不必再操心了!可這!!哎呀!陛下這是要氣死哀家!走快點都!”孝惠太后疾步如飛地走向交泰殿。

孝惠太后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月落雪,一個眼神遞過去,竹言便趕忙打著傘站在一旁給月落雪遮陽。

“陛下,你怎麼能讓三朝元老跪在烈陽之下呢?”孝惠太后語氣中頗有些指責的氣味。

康正帝抬著眼,看著孝惠太后並不說話。許久之後,她才起身行了禮。

孝惠太后原本想好的一堆指點的話語,卻忽然堵在了胸口。他心道不妙,看起來,他的女兒似乎不止是因為一件事在發飆。

康正帝現在就像一個核反應堆,你別說有沒有人湊過去點燃了,恨不能自己放那她都能爆。

房間裡的氣氛忽然變得很尷尬。

孝惠太后也不冷靜下來想一想,若不是康正帝一副勸不住的架勢,梁斐芝怎麼會一副即將人殉的面若慘蠟。

孝惠太后清了清嗓子,說道:“陛下,帝師是你母皇的老師,她縱使再有什麼錯處,也請陛下念在她……”

“父後,後宮不能干預朝政。”康正帝冷著臉說道。

孝惠太后楞了一下,他扯了扯嘴唇,又緊緊地抿著。許久才說道:“好,哀家不妄議朝政。哀家就說孝道!月落雪是鳳後的……”

“朕是君!她是臣!!!”康正帝拍案而起怒喝著。

孝惠太后自從得敬文太皇太后的襄助,得以名正言順地昭告天下,自己便是康正帝的生父,便覺得順風順水了起來。加之,鳳太后死了,他便覺得,這世間再也沒有人能對他頤指氣使的了。於是,他整個人都清爽了起來。

他從沒想過,還有一個敢這樣對他發火的人,竟然是他的身生女兒。他忍不住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氣,有些難過,和萬分的傷心。

孝惠太后抿了抿唇,走出交泰殿,請求月落雪起來。可月落雪知道,孝惠太后並不是在傳達聖意,便不願起來。

這一來二去,孝惠太后就要陪月落雪一起跪下。

梁斐芝看見這樣的情形,整個人的頭髮都快炸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