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著我幹嘛啊!不去御前候著!”梁斐芝低聲斥責道。

“徒兒……徒兒不敢去,陛下這不是遷怒麼!徒兒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這時候往陛下身邊顯眼。”宋惜玉像只夾著尾巴的金絲猴,妥帖地跟在梁斐芝身後。

梁斐芝不耐地咂了咂嘴,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行吧,跟著師傅便跟著吧。陛下最近心情都不怎麼好。小心行事便是了。”

宋惜玉還想問什麼,可是張了張口,還是把滿肚子的疑問又咽了回去。

“師傅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是,師傅不是第一次叮囑你了。咱們做奴才的,一定要牢記:兩隻眼睛多看,兩隻耳朵多聽,一張嘴一定要少說話!其實,以後你會發現,很多時候,不該聽的,不該看的,最好連看和聽都沒有。”梁斐芝嚴肅謹慎地說道。

宋惜玉想了一番,連連點頭,她們這幾日感覺如履薄冰,也是正常。殿前發生了那樣大動靜的事情,康正帝一天天的沒有一星星笑容在臉上,她們作為奴才,哪敢鬆懈怠慢呢?

梁斐芝叫宋惜玉不要亂在同僚面前炫耀,宋惜玉便時刻剋制住自己的那份虛榮心,很少在同僚面前顯出自己的能耐。

宋惜玉乖巧地說道:“嘿嘿,徒兒知道師傅疼我!師傅說的話,徒兒銘記於心!”

梁斐芝省不得又唸叨一句:“為師呢,看中你的一點,不是你比別人都聰明,也不是你最勤快,而是你能磨礪自己的心性!以後師傅走了,下一任定然是你的!但是你一定,永永遠遠的記住師傅的話:咱們跟在陛下跟前,自然是跟陛下最為親近!咱們說的每一句話,有心的人都會拿去揣度。如果咱們管不好自己的嘴,有一天,咱們就會連張著這嘴的頭,也管不到了。”

宋惜玉聽著,就知道梁斐芝只是在拿別人付出代價的道理在告誡她。可她還是不由得生出了一絲害怕。雖然這些年,她聽這些類似的話不少。可是梁斐芝以這樣鄭重其事,話裡有話,恨不得告訴她很多,可又只能給她一個方向,讓她自己去悟出道理的情緒,委實是不多見的。

“師傅,子孫後世,永不錄用。這是很嚴重的懲罰麼?”宋惜玉趕忙把低沉得氣氛驅散了去。

“唉——你還小,不懂這個中辛酸。這學醫,也斷斷不是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能學的。陛下這次著實是……動了大氣了吧——子孫後世,永不錄用。她們這幾脈,就是再學醫,也沒用了。沒個家底,回到地方上,都沒有辦法開醫館。以後……唉——這也不是咱們該操心的!咱們也只能當好自己的差事罷了!”

梁斐芝連連嘆氣。

這太醫院的太醫們,沒有人給她們撐腰,她們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一國鳳後叫板不成?

梁斐芝之所以連連嗟嘆,也無非是唯恐自己萬一行差踏錯,會落得什麼樣的後果罷了。

孝惠太后這回生氣,可是著實的氣性大了起來。沒有孝惠太后的屬意,誰也不敢在鳳後面前裝忙不是?

就是漫天的謠言傳成了什麼樣,和太醫院的太醫們,也沒有真正一分錢的關係!可是孝惠太后發了話,那,就和每一個人的利益掛上了勾勾。

不想得罪孝惠太后的結果,那便是得罪了康正帝。夾在龍虎之間,她們誰不覺得心肝俱疲?

雷公和電母像是吵架一定要分出個輸贏似的,一直都在天際轟隆隆,窟嚓嚓地你來我往,鬥個沒完。可是,就是不落雨。風伯和雨女似是對這一對天地怨侶避之不及,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整個榮都城內,一絲風也掠不見蹤跡,一星雨都尋不見勢頭。就這麼,乾打雷不下雨,閃電刺瞎了眼的晃了大半個時辰。

康正帝放下手中的書,心神不寧。

柳書君抬眼看著康正帝,終於還是說道:“陛下應當去看看。”

可是,由於雷聲太大,康正帝並未聽清柳書君說了些什麼。而是透過窗外這電閃雷鳴,她看著柳書君有點像驚魂鬼片的主角似的,還嚇了一跳。

“你說啥——雷聲太大,我沒聽清——”康正帝一手放在嘴邊,一邊抻直了脖子說道。

柳書君強忍住笑意,一雙麋鹿般的大眼憋的又圓又大,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道:“臣侍說——陛下擔心,便去看看吧!”

柳書君說話間,外面的風聲大作,樹葉和草叢都被吹得悉悉索索地。

康正帝被這愕然間颳起的大風,嚇了一跳。她跳下軟炕,鑽入柳書君的懷中,撇著嘴說道:“我害怕!”

柳書君看著懷中的康正帝,她那嬌怯地小模樣,惹得他恨不得把她在自己懷中揉化了。

“陛下,你剛才……不是在擔心哥哥們嗎?”柳書君雖然心底不願,可是嘴上,還是不得不問一句。

康正帝張了張嘴,她是擔心來著,可是現在她害怕更多了一些。

柳書君見她向受驚的小貓咪一樣的使勁往懷裡鑽,只能更緊地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