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此番隨陛下,下山入宮,肅清了謠言,也為你和陛下正了名分。予自問,存善心,做好事,並無得罪太貴君。只是,予也忘了,這後宮之中,並非是誰得罪不得罪別人,就能倖免捲入爭鬥的!”靜岸微微眯著皺紋叢生的眼眸,滿目精光地盯著文德太貴君。

文德太貴君連連搖頭,舉起右手發誓道:“若臣侍命人做的此事,臣侍母家——木府一族不得好死!”

靜岸自嘲的笑了,當初,他,不也發過這樣的誓麼?

“你小心啊!天道昭昭,報應不爽!”靜岸冷冷地看著文德太貴君。

文德太貴君剛想說什麼,可靜岸卻已經起身離去了。他只得跪著說恭送。

靜岸雖然母家早已被滿門抄斬了,可是,他此番下山,算是護駕有功。靜岸之所以暴怒,也是因為他已經沒有親人在身邊了,這有人還能算計到文青的頭上!

靜岸的母家,是被抄斬了。可靜岸的生父,可是蒼朮草原部落首領的孩子!雖說這層關係也並沒那麼牢靠,可,用在對的時候,它就是最好的關係!

眼下蒼朮希望同大月氏也親厚交好,正苦於路難門窄,若是靜岸留在皇宮之中,那麼,他是不愁沒有相互扶持幫襯的勢力的!

然而,若是靜岸留下,唯一最受得益的,就是文德太貴君。

可是,如今文青之死,留下的卻是這樣的懸念。究竟害死文青的,是出險招,挑撥離間的鳳太后呢?還是裝無辜,懵然不覺的文德太貴君呢?

文德太貴君微微蹙眉,靜岸自稱“予”,看樣子是要留在宮中了?這確實對他和鳳太后的爭鬥是有助益的。

因為,靜岸師叔如若回宮,肯定不會容許鳳太后再度興風作浪。而前朝,蒼朮示好,對於靜岸來說,無異於遞上門的母家後援。若是文德太貴君與靜岸聯手護著康正帝,那文德太貴君自然可以省許多心思,也不會再有那麼多力不從心。

當然,這是沒有文青之死的前提下。

如今,文青死了。這筆賬,若是靜岸算到了他的頭上,那麼靜岸再入駐永壽宮,就難以把控他究竟會做出什麼來!

“主子,竹言定不會去做這多此一舉的蠢事啊!”竹虛扶起文德太貴君,說道。

“哀家知道!去查!在哀家眼皮子下,能出這樣的事!哀家不信查不到!”文德太貴君緊鎖眉宇。

靜岸留下,是多少有些助益的。可是,他不留下,也沒有特別大的損失。

所以,文德太貴君自然不會棋出險招的,透過殺掉文青來留下靜岸。這種做法,與自斷後路,有什麼區別?

梁斐芝不能理解康正帝為何忽然跑到了未央宮,只是偷偷地把康正帝給南宮紫晨說了前朝的事,以及她一臉慘狀的跑去未央宮的事,一併悄悄告訴了文德太貴君的宮侍竹言。

柳書君安靜的陪著康正帝,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沒有問,也沒有哄勸。這便是康正帝會跑到他這裡來的原因。

康正帝在柳書君懷裡,迷迷糊糊地睡醒之後,只是淡淡地問了時辰,叮囑了柳書君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便走了。

柳書君之前是生她的氣,可是,她最害怕最難過的時候,只能想到他,只會到他這裡來。那便足夠了。

柳書君看著康正帝一行人的背影,靜默的想了一會兒。便讓浮翠去打聽清楚,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人相信,康正帝是因為害怕,才跑來的。也沒有人知道,康正帝竟然會在柳書君的懷裡,像個孩子似的哭泣。

她們只願意相信,康正帝是個帝王,一個真龍天子,一個冷靜鎮定,無所不能的皇帝。

她們忘了,康正帝,也是一個人。她,不過是一個身處高位的普通人。和尋常人一樣,看見死人了會害怕。害怕自己被人暗殺算計,也會無助的哭的有血有肉的活人。

柳書君聽完所有的來龍去脈,衣袖下的拳頭緊緊地攥著。他雖然不會武功,可是,有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