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伸手把彈殼退出,嚴楠已經抱著炮彈遞給他,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這是一種視死亡如無物的豁達:

“嚴觀察員,等這一仗打贏了,我請你喝酒。”

把炮彈接了過去,裝填好,調好高低數值,擊發!

這個時候的他,不再只有一個人,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嚴楠抱著炮彈等在一旁,等擊發之後,那個士兵退出彈殼,他趕緊把手裡的炮彈給裝填進去。

“你會調炮嗎?嚴觀察員。”

滿臉泥汙計程車兵大聲喊著問他。

嚴楠搖了搖頭,士兵指了指火炮右邊的位置:“坐上去,我教你!”

qf3.7英寸高射炮,固定之後,在火炮兩邊,有一個調高低的轉軸,有一個調方向的轉軸,所以平時使用的時候,一邊坐著一個人調高低和方向,現在只剩下一個炮兵,這個炮兵只好教嚴楠學習怎麼調炮!

在倆人艱難的將一發一發炮彈送上自己所負責的空中防禦區域。

天空中硝煙瀰漫,或許看得清,或許看不清,但命令沒下來之前,這個炮位,只能一直打。

這一場戰鬥時間很短,短到日本人的飛機損失過半用了不到三分鐘,等日本人的飛機拼命地衝出這個範圍大到半徑高達15km的包圍圈時,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

沒錯!

&n,因為這些防空火炮的射高已經可以達到超過1萬米,也就是10公里。

陳瀟佈置下來的這個針對日軍飛機的包圍圈,已經將防空火炮的效能利用到了最大化,經過多次計算,多次測量方位,才得出了這個覆蓋面最廣,並且炮火能互相照應的到的伏擊陣地。

等日軍飛機衝入包圍圈以後,等待他們的就是地獄,高射炮的炮火地獄。

在雷達站,馬大志作為雷達營的營長壓力很大,聽著報告,然後下著命令。

“通知所有高炮陣地立即停火,敵人已經飛出炮火範圍,不過成功逃脫的飛機很少,只有23架飛機。”

然後又吩咐無線通訊排:“通知航空營柳營長,日軍的逃跑方向,有13架戰鬥機,十架轟炸機。

可以實施追擊計劃!”

兩個通訊排所有的工作緊鑼密鼓的展開。

正在搬著炮彈的嚴楠,突然聽到周圍的炮聲都停了下來,這個炮位的電話鈴響,那個僅存的炮兵,趕緊跑過去接起:“戰鬥結束了?好!”

聽到戰鬥結束這個命令,嚴楠才鬆了口氣,把炮彈重新放回了炮彈箱。

剛想跟這個炮位僅存計程車兵說兩句話,卻看到這個士兵已經散去了戰鬥本能之後,已經跪在地,脫下身上的衣服鋪開,撿地上的碎肉。

一個炮位,十幾個人,就剩下他一個了。

“弟兄們,我也分不清你們誰是誰,就都撿在一起吧!

反正平時大家都在一個鍋裡面吃飯,下去了,睡同一個坑也挺好的。

免得,別的鬼找你們打架的時候,你們會落單。

現在不會了……”

這個士兵,一邊撿著地上的碎肉,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眼淚鼻涕順著下巴往下淌。

嚴楠默默地,也脫下了自己的軍服鋪在地上,那邊還有半條腿,一根骨頭,還有兩塊碎肉,他小心地捧著,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衣服上面,他在這個炮位戰鬥了幾分鐘,在這個時間段他的心裡已經認為自己是這個炮位的人。

這些犧牲的戰士們,已經都是他的戰友,他們值得自己敬重。

腳步聲響起,二人沒有回頭看,只是一心撿著地上的碎肉,殘肢斷臂。

李燻柳剛才在遠處時,已經看到這個炮位最後僅剩倆人,犧牲最大的就是這個炮位,光是她拍下來的,就有三架戰鬥機朝著這裡俯衝掃射。

因為這個炮位太明顯,也佔據了很重要的位置,正因如此,才遭受了更多的打擊。

她匆匆忙忙趕來,本來想拍一張慘烈的照片,但入眼所見,皆是血泥,還有兩個正在撿殘肢斷臂以及碎肉的赤膊士兵。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