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柳元正的聲音仍舊在不斷地迴響在虛空極深處。

“前輩在憤怒,可貧道不知,前輩到底在憤怒些甚麼?從器道之爭,到玄門之禍,再到佛主寂滅,古玄門時代的悠悠歲月裡,到底埋藏著怎樣的辛秘?沉重到此世諸仙幾若發狂?沉重到今日前輩哪怕是壽到終末,都不肯言說半分?

後世人在用性命去追溯古史,高高在上的群仙也只顧三緘其口!這樣沉重的辛秘壓在你們的心頭,縱然高臥仙鄉,又談何逍遙,又談何長生?這壽數到了終途,前輩,你說,這到底是真個有壽,還是你們自個兒壓垮,壓死了自己?”

話音落下時,山君復又數道劍光斬出,若雷霆迅疾。

風雲呼嘯,諸法斑斕交織,眼見得一卷又一卷的寶圖哀鳴,銳利的劍鋒劃過瑰麗的畫卷,留下一道又一道殘忍的白痕。

狂風席捲之中,有玉子在磁光之中崩碎,化作灰燼塵埃,隨風而去。

慘淡的明光之中,傳出殘陽老人氣喘吁吁的呼吸聲音,他真的老朽了,寶器的本源與他的仙基牽繫於一處,在一同腐朽衰敗,原本攀升駐足在化神道君境界巔峰的氣息也在不斷的衰敗下去。

風燭殘年。

冥冥之中,連柳元正也聽到了那寄託在道法長河之中道果皸裂的聲音,那本該響徹在古仙耳邊的晚年葬曲。

那是滲人的仙樂,散發著寂滅無歸的絕望,傳遞著萬古成空的悔恨。

山君已經停了手,但殘陽老人的呼吸聲卻愈發嘶啞,恍若破敗,瀕臨肢解的殘破風箱。

“小子,每一代人都在給上一代人還債,吾等有今日的下場,都是咎由自取罷,說是辛秘,其實不過是一層窗戶紙,捅破了,或許有新的天地,但不捅破,也許有著不捅破的好處,是了,每一代都有大才,用性命去追溯過往,你也是這樣,可……元易,天地寰宇,這一代裡,如你這般的大才,又有幾人?若教辛秘傳遍了天下,或許還沒等你們力挽狂瀾,便要多上許多禍源了,從來……從來都是河清海晏的艱難,同流合汙的容易吶……”

喟嘆聲中,道果皸裂的聲音密密麻麻的響起。

恍惚之中,柳元正似是真的看到了一道蛛網橫空,罩住的卻不是那所謂的道果,而是殘陽老人的性命。

狂風之中,數卷寶圖與數百枚玉子被席捲到了山君的身前。

原地裡,靈光兜轉,度生山河圖高懸,復又落在了柳元正的手中。

他揚起袖袍,將諸寶圖與玉子收起,這是殘陽老人送給他的傳承,一場兩人預想之中的生死鬥法,卻這樣狼藉落幕。

“唉……”

道人喟嘆,揚起手,捏起一縷黝黑的劫雷。

“貧道送前輩一程。”

一道劫雷打出,霎時間,千里雷雲匯聚。

是日,虛空深處,雷霆轟鳴,赤霞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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