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時,殿中有長老再難控制,臉上顯出怒氣來。

“掌教,此子端是驕狂!本已應下的事情,那日裡他許諾的也是痛快,怎的方得了好處,轉頭便是這般做法,藏頭露尾,多半是有意推諉,便是有天大的事情,怎好四次不見!依老夫看,還是直接去問他們師門長輩的好!玄門同氣連枝,便教出來這樣的後輩?”

一番話,教這長老說的聲色俱厲。

可話音落時,空蕩蕩的道殿之中,卻無人應和之聲,便連鴻信真人也只是冷冷地望過來。

掌教真人一言不發,只是這樣盯著那開口的長老。

無形的威壓鎮在這長老身上,只呼吸間,那長老便消去了通身怒火,訥訥不言。

可是掌教真人的目光卻仍舊縈繞在這人的身上。

良久的沉默。

鴻信真人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好啊,直接去找人家長輩,難得吾宗還有個能拿主意的,那便你去好了,直去兩界山,去找安文子道兄,當著雷道地仙面,當著仙鄉兩位仙人的面,當著兩界山諸玄門修士的面,你再完完整整的罵一遍!

就說吾宗氣運要盡了,老夫這個做掌教的、正瑜這個做道子首席的,一老一少,舍下臉來,四處去求人,好在人家元易心善,答應了下來,可惜轉頭閉關去了,幾回面沒見上,端是不當人子!

你就照著這個去罵!兩界山罵完,去北疆罵!最後不盡興,回中土來罵!最後,你再看看,你有幾個道理!這都甚麼時候了?吾宗現在是甚麼光景,你還曉不曉得?修得也不是火法,哪兒來的這麼大氣性?

吾宗折在劫運裡,都這會兒了,諸位還沒回過神來麼?不是昔年鼎盛的時候了!那些狷狂桀驁的臭毛病,再不改,吾宗怕是真的要亡在你我的手裡!祖宗留下的山門,留下的底蘊,是教你這般撒野的麼!”

隆隆道音在大殿之中不住地迴響。

顯然鴻信真人已然怒極。

原地裡,那長老神情惶恐,聽到最後,連忙面朝掌教真人,跪地而拜。

“弟子惶恐,斷無此意!弟子知錯矣!”

眼見得此,鴻信真人這才收回身上那可怖的威壓。

“起來罷,一把年紀了,莫要總是說些晚節不保的話!說到底,是吾宗有求於人,見與不見,自然也是人家說了算的事情。危急存亡之間,要命,就別想著要臉啦!

再者說來,事情還未到那一步,素聞元易乃是至誠君子,人家孩子也是要名聲的,斷不會做反悔、乃至於鼠首兩端的事情,拖著咱們不見,無非是不想白話空談罷!

多少年了,跟五雷仙宗修士打交道,諸位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一宗裡哪有肯吃虧的主?以老夫看,那安文子若是個老滾刀肉,這元易便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小的!

不是善茬啊!何況還是咱們求人家,許下多少好處,不過是嘴皮子碰幾下,還是得見真章才行,也罷!等會取些寶材來,老夫親自出手,開爐再煉一斛玉華靈身丹!”

話音落時,殿中諸長老皆面露驚詫,便是正瑜道子也猛地抬起頭來。

蓋因此丹端是精貴,乃鍛體一道蘊養氣血的無上寶藥!

昔年初時西行歷劫時,曾因著大雷音寺的變故,太華仙宗將存餘的最後三枚玉華靈身丹送與了玄青仙宗賠罪。

當時便有長老覺得痛惜。

反而是今日,有著前面那一番,一時半刻,殿中反而無人再敢言說些甚麼。

殿中鴉雀無聲,鴻信真人起身,目光從諸修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正瑜道子的身上。

凝視著她如今愈顯出塵的身影,鴻信真人似是想要開口說些甚麼,最後只是落於一聲無奈的嘆息。

“好了,此事便這般說定,正瑜,明日你來取寶丹,再跑一趟五雷仙宗。都散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