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廣場上,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注視著柳元正和華英道子的一問一答。

下一刻,迎著所有人的目光,華英道子手捏子午陰陽訣,欠身一拜。

“敢教道兄知曉,貧道乃齊雲仙派此代道子華英,今日於此間失禮,也是想借著中土玄門菁英雲集的機會,向元易道兄求教昔年一番無頭故案。”

初時,華英道子還有些情緒難掩,七情上面,等到說開話之後,反而愈發內斂起來。

瞧見面容平靜的華英道子,柳元正一時間並未開口,反而深邃的望了華英道子一眼,復又看向站在他身後的靈荷道姑。

道姑抿嘴不語,電光石火之間,柳元正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於是,他于山巔,淡然一笑。

“哦?華英道友,不敢稱求教,只是貧道聽來也懵然,不知昔年做得甚麼,竟還牽扯上了無頭的官司……貧道自忖風光霽月,無不可與人言說之事,還請道兄說得明白些,或許這其中是有甚麼誤會呢。”

話音剛剛落下,便見那華英道子邁起四方步,又往前走了些,復又捏起陰陽訣,躬身一拜。

“道兄話說到及此處,貧道便也直言,昔年第三場劫運時,貧道也曾在兩界山助陣,一同血戰三千里,殺入賁馬群山,哦,如今要稱六方群山了。

說起來,彼時吾等玄門諸修,還要謝過元易道兄的救命之恩,若非道兄在搗蒼山巔力挽狂瀾,真個教妖修血祭之力瀰漫群山,掀起大勢,吾等怕是有殞身之厄。”

話說到此處,華英道子一頓,峰頂處,柳元正卻笑得矜持了許多。

“不敢說恩,也不敢教諸道友言謝,仔細說,彼時乃不得已而為之,血祭之力亦籠罩搗蒼山,不過是死中求活,救人亦救己罷了。況且言之,貧道本就是玄門道子,若能救諸友,豈有不作之理?此乃本分事。”

“道兄德行高邈,遠邁吾等,可正如道兄方才所言,吾等乃玄門之道子,許多事都是本分,也正因此,今日裡,貧道難免要說一些煞風景的話了。”

柳元正笑著點了點頭。

“看來關隘在於此處,道兄儘管明言,若果真是我之過,諸道友當面,定不容我推諉。”

“彼時生死關頭,道兄引玄門神庭之力降世,方解吾等殞身之厄,此乃大善之事,可是聽聞,道兄當時施展的,竟是消失在歲月煙海之中的古祭法!對否?堂堂仙宗道子首席,竟掌握有這等左道邪祟之法,難免教人有立身不正之憾吶!”

一番話,端是教華英道子說得痛心疾首。

柳元正卻彷彿早有所預料一般,臉上的笑容愈發高深莫測起來。

“當時搗蒼山上,貧道確實不記得有道友在,這一番猜度的話,貧道便也不問道友是從何處聽來的了,世無不可言說之事,貧道這裡只一句應答:那若果真是邪祟之法,當真可引玄門神庭之力降世?

在場諸多道友,都是仙道修士,可神仙兩路不分家,具是我玄門大道,諸友多少也知神道奧妙,彼時玄門神庭之力降世,吾之所為只是引子罷了,若無仙鄉大道德之輩首肯,如何能得成果?

以果追因,若是甚麼邪祟之法都能做到這般,道友,如今還是吾玄門的天下?故而這一番風言風語,只是謬論而已!當日裡,莫說六陽古仙坐鎮兩界山,各宗也有掌教親至,或是真人入場。

這些玄門的前輩們不曾因之而懲我,古仙更是親自為我酬功,難道以他們的廣博道識,看不出我的正邪?還是甚麼時候開始,吾玄門也要靠風言來殺人了?我當時做得諸般皆出自本心,故而問心無愧!”

話說到最後,柳元正洪亮的聲音之中,含混著大道雷音的靈韻。

一字一句,恍若洪鐘大呂一般,響在諸修心頭。

一時間,華英道子面露羞愧神色,竟連連退步,甚至低下頭來,彷彿不敢再與柳元正對視。

道子身後,靈荷道姑抿著的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