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話語之中,滿是自信,說到最後,一身雄渾靈韻幾乎沖霄而起。

正瑜道子勉強還算是宗安道人那一代的人物,修為境界更是高絕,邁過柳元正如今不少,饒是如此,仍舊教她驚詫的不知該說些甚麼好。

正此時,便見柳元正轉而一笑。

“我知這是緊要事,三言兩語,師姐總是放心不下的,不如這樣,若是無事的話,請師姐同來玉渠觀論道一二?我以遁法神通貫金丹,這其中不少道識,還是來源於貴宗的典籍。”

一直聽的柳元正如此說,正瑜道子這才綻放出真實笑容來,一身出塵氣質若冰雪般笑容。

“那便叨擾一二,我也想見一見雷宗這一代的高山,聽一聽道兄心中的妙法。”

……

玉渠觀,靜室中。

柳元正與正瑜道子端坐於蒲團上,靜謐而簡潔的靜室裡,清幽的香菸繚繞。

翻過最後一頁,少年將手中的道書擱在了碧藍道袍的下襬上面。

“師姐,這大約便是我結丹境界修法的大體思路了,關乎修法的關隘辛秘,璇璣字句,或許難與人言說一二,但這些卻只是大方向的事情,卻不知師姐聽了,有甚麼高論?”

話音落時,原地裡,正瑜道子仍舊是一幅悠然神往的表情。

見得這般,便是柳元正也在心中感慨。

初時見正瑜道子是在昔日金章峰上,彼時正山道人裹挾大義,詰問自己,那時候,分明是一代道子首席的正瑜,卻只是隨在正山道人的身側,不顯山,不露水,一身素淨,溫潤如蘭。

再見正瑜道子的時候,便已經是在劫運之中了,正山道人做下諸般不堪,或者說,那會兒已是歡喜古佛,可到底因之引出了太華仙宗衰敗的由頭,那時的正瑜道子,煢煢孑立,悽風苦雨。

而後再見正瑜道子的時候,便是劫運之後,為了太華法會,見正瑜道子百般奔走,甚至面對自己這個矮了半輩的人都伏低做小,口稱道兄,那時的正瑜道子,出塵縹緲,七情不染。

他見過了三種截然不同的正瑜道子,如今,卻在這太華仙宗的靜室裡,見到了正瑜道子的第四面。

崇道敬天,順天休命。

那眸眼之中,悠然神往的神情是怎樣都遮掩不住的,這會兒的正瑜道子,不再是一個揹負著巨大因果、譭譽參半的道子首席,而只是一個愛極了修道的純粹修士。

聞道則喜,不外如是。

正這般想著,遂聽得正瑜道子一聲長嘆。

“果是雷宗的高山,管中窺豹,足見道兄法脈之高邈,結丹是一個很奇妙的境界,它不是塵世修行境界的中間點,卻是整個長生仙路的半道中途。

仙路走到此處,才是真正超凡脫俗蛻變的起始,回首看,煉炁、築基,一是與仙途接軌,一是奠定修道之基,待得結丹境界時,精氣神渾煉唯一。

至於此刻,一個修士,才真正掙脫了凡夫俗子的藩籬,雖仍在紅塵裡打滾,卻有了超脫之可能,至於前路,元嬰、化神道君,乃至於更為高邈的境界……

掌控天地之力也好,化方寸須臾而成一域也罷,甚至是捉罡煉煞,出入青冥,直至飛昇,道法於修士的手中,愈發縹緲,愈發瑰麗,而這一切,以結丹為始!

如此而言,此一境界,堪稱承前啟後,道兄渾煉陰陽五行而成混沌,演自身道法之序,高屋建瓴,已見昔日道基之雄渾,更見道兄前路野心之廣博!”

說到此處,正瑜道子緩緩起身。

“今日聞聽妙法高論,教我澎湃,已難平靜,只好先告辭了,法會之事,自然不再擔憂,惟願……千百年後,仍能看見道兄這座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