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我如今的棋力怎麼了?”

“你的棋力大有長進,本該是好事的,可……平心而論,見你如今棋風,我卻說不出半句的歡喜來,近幾日與你對弈,只覺得像是時光倒轉,再看昔年的小師弟下棋,這般說不上好壞,歸根究底,或許只能說是不喜歡。”

聞言,柳元正臉上的笑意一頓,隨即,少年幾度欲言又止,最後他抿著嘴,怔怔地望著棋盤,甚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良久的沉默。

再開口時,柳元正的聲音幾乎有些乾澀。

“師姐,棋道也是道,弈棋便是大道爭鋒,較大小於毫釐,決存亡於渺冥,我總歸要勝過他一回才行,我總歸得勝過他一回才行!”

氣氛愈顯沉鬱,便連綺萱師姐的臉色也說不上多好看。

“元易,他不該是你我所敵視的人啊……”

“駐世四萬年,祖師志存高遠,可他的志,不是我的志,那日後山對弈,教我見了真章,從那一刻起,我便不再心存幻想,師姐,他在前頭,很遠很遠的地方,卻在死死地盯著我啊。

說起來,大約真的是造化弄人,若無我雙親之故,我斷不會得到宗師傳承,也不會得入五雷仙宗修行,如是大約要泯然眾人矣,前塵種種,皆是命裡機緣,教我是道子,也是左道傳人。

世事難得兩全,他想要掌控我的一切,掌控這份傳承,掌控你我的長生道途,師姐,他已經是你我需要敵視的人了,這一天不會太近,也不會太久,遲早,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

似是感受到了柳元正低沉的心緒,聽得少年所言,反而是綺萱師姐溫柔的一笑,握著少年的手,柔聲道。

“生死間有大恐怖,因果間有大恐怖。若果是造化弄人,教你定要有此一番,那麼……敵視便敵視罷!長生路上,你我同行,真個到了那一天,你我同去同歸。”

到底,在昔年的“小師弟”和如今的“師弟”之間,綺萱沒有多作猶豫,便做出了選擇。

情深已至此,柳元正甚麼也沒有說,只是翻手握住了綺萱的手掌。

“好!”

這一字,遂為兩人的交談作出了註腳,兩人很是默契的避過了此番,往後或許也不會再有提及。

將諸般壓下心頭,綺萱慵懶的舒展著腰肢,目光始終環繞在柳元正的身上。

“元易,這般又不是真個閉關,如此枯坐石室,慢說是沒受傷,也教人能憋出心病來,你這般躲清靜,躲到甚麼時候算是個頭?”

聞言,少年亦是啞然失笑,翻手間,便是數枚玉簡握在掌心。

“此番劫運,較之上一場還有不同,六陽古仙降世,算得是一力降十會,如今兩位仙人,卻是要步步為營,雖說進境溫吞許多,但一切都勝在穩妥,選得又是狼妖一族,孤狼孤狼,也沒甚旁的妖族下場解困,如今看,一路皆是順遂,照此進境,我這不成樣子的閉關,大約旬月間也該結束了。”

到底閉關只是裝一般模樣,數月間,柳元正仍舊在與宗安道人以玉簡傳書,探聽著東土劫運的變化。

一番話說得輕巧。

聞言,綺萱卻只是頗為嫵媚的朝著柳元正翻了個白眼。

可還未及她開口分說些甚麼,陡然間,一道靈光刮破虛空,裹著一枚玉簡,懸在柳元正身前。

伸手接過玉簡,神念探出,緊接著,柳元正的神情遂也變得凝重起來。

“入劫修士,逢驚變,坐困東土狼神谷,為佛門古陣所困,只數十人得以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