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儀渡厄法舟行駛在雲海之中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三刻的事情了。

此刻法舟頂樓之中,隨行群修表情都是雀躍,便是親傳道子,此刻心中似乎也難以安定,不少人遊走在金章院群修之間,或尋著自家弟子,或尋著師侄之類的親切後輩,正笑語盈盈,不知分說著什麼。

頂樓正中央的方桌上,柳元正仍在端坐,身前放著碗熱茶,表情尤有些恍惚。

先前他們幾人都隨著掌教真人在中殿焚香表,行玄門科儀,誰曉得紫康長老到底在前庭與眾人分說了些什麼,等眾人登上法舟的時候,前庭中金章院群修都精神振奮,表情更是狂熱。

更有甚者,甚至因為未能登舟,已在原地痛哭起來。

便是此刻已經在雲海之間,那一聲聲的“願諸道友此行揚我玄門道威!定鼎中土,隆興玄門,在此一舉!”彷彿仍舊迴響在少年耳邊。

那是何等山呼海嘯的聲音,何等的聲嘶力竭。

情緒無端的在人群中發散開來,甚至化作一種無形無質的力量,衝蕩著柳元正的神魂。

好一會兒功夫,柳元正這裡方才定下了心神。

正此時,少年想飲一口熱茶,忽然瞧見宗安、宗廣、宗林三位道子走來,柳元正的手便是一頓,摸在桌沿上,待三人坐下,柳元正方才捧起玉碗,抿了口熱茶。

“元易。”

“師伯?”

“如今吾等已然動身,此行路途長遠,你可有甚想法?”

聽見宗安道子這般問,少年忽的轉過頭,看著窗外縹緲的雲海,端看了一會兒,方才回過頭來問道。

“敢問師伯,吾宗這兩儀渡厄法舟,只可行在雲海之上?”

“既是舟,雲海行得,人間河川亦是行得。”

“即然如此,師侄想看看大通河風景,不知可否?”

聽到柳元正不疾不徐的聲音,宗安道子忽地笑了起來。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行舟逆流而上,路途上要費的時日便會多些。”

話音剛落,便見一旁宗廣道子也笑了笑,接住了話茬說道:“此行是為歷劫而行,慢些無妨,慢些的好。”

說罷,四人相視,齊齊笑了起來。

隨即,宗林道子便招收引來自家弟子,令他去船艙中尋寶器殿執事,言說法舟落下雲海之事。

等那弟子走下了頂樓,還未見法舟有所變化,忽地便聽一道聲音自法舟前傳來。

“舟上可是丹宴聞法七友?明光禪宗玉樹,於此等候多時了,求見宗廣道兄。”

話音落時,柳元正便聽身側宗廣道子輕笑。

“禪宗來得好快,卻是端的看輕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