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未及他說罷,柳元正再度擺手打斷。

“為柳氏思量?再說句不大恭敬的,族中事情,您老多久沒理會過了?是,柳氏是因您老而起,可有一點卻要說,嶺南柳氏是因師門而興!若無五雷仙宗的名頭,今日嶺南柳氏焉在?”

“可我仍是……”

“且待我說完罷!不提舊時的事情,只說我入宗門一事,以公論,當時族長所作所為頗為不公罷?可為了親份二字,我也都應下了,入得宗門之後,至今並未有甚麼怨懟,我自認為對得起柳氏宗族!

您老呢?您老做過甚麼呢?宗族裡的事情,當日便是化榮道長這位外人,都曾數度去信山門,為弟子斡旋,您老呢?紫泓、紫康兩位長老,可曾收到過您老的一封信?一個字?怎的這會兒,又要為柳氏思量了?”

少年的聲音這會兒也是蒙的一抬,三言兩語之間,紫琪老道的臉色已經漲的通紅。

“元正,你!”

“貧道號元易,位添五雷仙宗此代道子首席!生我養我的是嶺南柳氏,不是您老!教我育我的是五雷仙宗,不是您老!我親赴兩界山是為量劫大事!這會兒您老說甚為了柳氏思量,有事來尋我,教我怎麼敢聽!怎麼敢答應分毫!

更不要說,您老剛坐下,就用忠孝二字來逼迫我,是怕後面要說的事情貧道不肯答應罷!往日裡,貧道自認為對得起忠孝二字,那會是甚麼事情教我難以應諾呢?我若果真的應下,以宗門之恩,私肥某人或者是某些人,咱們兩個,誰又對得起忠孝二字!”

煌煌雷音在寂靜的洞府之中迴盪,紫琪老道的臉上當真的露出了醬紫色。

一方面,他因柳元正所言而覺羞恥;一方面,他又被柳元正凜冽雷道聲勢所懾!

分明只是初入結丹境界的修士,卻無端的教紫琪老道這位經年元嬰境雷修感覺到了壓力。

於是,他整個人的身形和氣勢都委頓了下去,再開口時,頗有些有氣無力。

“我知,只是老夫之前覺得,該是番好事來著,你自幼孤獨,幸而如今做下許多大好事情,成就非凡,老夫便覺得,你不該繼續這般悽苦下去,前幾日,聽聞師門朱氏有女……”

不等紫琪老道繼續說下去,就被柳元正第三次揮手打斷。

“於氏族,於宗門,您都是我的長輩,有些不大好聽的話,我也不想說,故而此事您老還是別說詳細的好,我只怕我自己忍不住!一任道子合籍雙修的事情,到了您老的嘴裡,怎麼就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凝望著那明滅不定的焰光,紫琪老道許久沒有再開口。

良久之後,他點了點頭。

“也罷,是老夫短慮了,如此,便不打攪道子了。”

老道的聲音冰冷,柳元正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仍舊如常。

“也好,您老慢走。”

遲緩的腳步聲遠去,原地裡,只有少年望著焰火明滅不定的臉龐。

……

山頂,洞府。

安文子掌教緩緩的睜開眼睛,偏頭看著不知何時到來,此刻恭敬而立的玄海老道。

“紫琪就別回宗門了,一直在兩界山坐鎮吧,有人問起,就說是老夫的意思。他想破境界想瘋了,卻不該拖著吾宗道子下水!”

“是。”

“朱家……算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回宗後再看吧,朱家不會所有人都犯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