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渡厄法舟,船艙,靜室中。

空蕩蕩的靜室裡只有柳元正一個人在。

自從知曉禪宗築基境界修士數日之間便要到來,便是宗安道子這裡也不再糾結於繼續傳授少年《景雲日月法瞳》,反而安排少年短暫閉關,調整心境,爭取在鬥法之前將狀態調養至巔峰。

此刻,靜室中門窗緊閉,仔細看時,四面牆壁上,有著十餘枚手指長短的骨符高懸。

法舟中的靜室本就自有禁制存在的。

但此間禁制,大約與少年昔日曾經暫居的玉都院北斗閣臥房禁制類似。

不過是宗門制式禁制,烙印的也很是粗淺,防得住君子,卻防不住小人。

現在,柳元正要做的是一件十分緊要的事情,唯恐有人貿然打擾,生了差池。

那四面牆壁上懸掛的骨符,便是少年的手筆。

十餘枚骨符掛在牆上,高低各有不同,仔細看時,卻都釘在了靜室原本的禁制紋路上,骨符之間氣機牽連,卻與靜室原本的禁制毫不衝突,若穿針引線一般,反而教牆壁上的禁制威能更勝三分。

而且這骨符之中,滿蘊少年自身的法力氣息,伴隨著骨符之間的氣機牽引,少年的法力氣息也似乎因之流動來開。

若是此刻有人站在靜室外,以強大神念,強行突破禁制的庇護,便也只能感應到這股法力氣息的流轉,使人誤以為柳元正在入定吐納,調養氣息。

拜入五雷仙宗數載歲月,說來柳元正也是用玄門最為正統的方法傳授出來的弟子,道識、眼界都極為開闊。

到了如今的地步,少年再回過頭去審視《玄霄秘策》中記載的諸般左道秘法時,眼中所看,心中所得,又與幼年時大有不同。

柳元正已經不在拘泥於左道秘法本身。

正如玄門傳承中,一脈術法、符篆、法寶,許多時候根本的道與法都是相同的。

用這樣的眼光去看待左道秘法,頗有舉一反三的收穫,便如這骨符,便是少年從一門隱匿秘法之中拆解出來的,用到此處,反而比自行施展法門更為精巧。

此刻,柳元正就站在靜室中的方桌前。

桌上,少年身前擺著一尊玉缸,側旁則是火鴉神壺懸浮。

此刻神壺之中焰火通明,映出丹老玄君的神形,手捏法印,牽引著壺中神火淬鍊一枚妖丹元珠。

到底是上品法器,壺中神火非凡,只片刻功夫,那妖丹元珠便在神火的淬鍊下,化成一團澄明通透的丹液。

這是一門精細活,若要尋常人以法焰去煉,火力過強過弱,都容易直接將妖丹元珠燒成丹粉,若要成此刻神壺中的丹液,便要講究一個恰到好處。

有丹老玄君在,煉製丹液,自然不在話下。

眼見得神壺之中丹液已成,柳元正這裡不敢怠慢,左手抬起來一揮,便是一道法力裹著那團丹液,飛入火鴉神壺,沒入身前的玉缸中。

與此同時,少年的右手捉著一根短細玉棒,不斷地在玉缸中攪動著丹液。

顯然這樣的舉動已經重複了許多次。

人頭大小的玉缸中,此刻已經容納了大半的丹液。

如此,少年仍不停止,左手袖袍之中,又是一枚妖丹元珠飛入火鴉神壺之中,再度淬鍊著丹液。

直至那玉缸中,盛了足足七成的澄明通透丹液之後,少年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等再抬起左手的時候,飛入火鴉神壺之中的,便是一株株靈草奇藥。

諸般草藥飛入壺中神火裡,煉法也各有不同,或者被淬鍊成藥粉,或者被淬鍊成一團藥液,最後皆帶著溫熱,匯入玉缸之中,被少年不住的攪拌,和那丹液徹底混合在了一起。

做完這些,看著玉缸中原本澄明的丹液逐漸渾濁,最後變成淺紅色。

少年俯身,更能嗅到淡淡的清香。

至此,柳元正復又抬起左手,卻是按壓在脖頸上,五指搓動,揉捏著脖頸處的幾道穴位,他微微開口,舌尖抵在鵲橋,旋即便是一口鮮血噴出,吐進玉缸中。

只是一口鮮血灑進丹液之中,旋即卻見殷紅之色陡然蔓延開來,顏色卻不見淺淡,彷彿這一整缸丹液都變成了鮮血一般。

少年抽出了玉棒,放在了桌旁,右手伸進左袖中,卻拿出了一枚拳頭大小的琉璃寶瓶。

瓶中裝著的,便是太華仙宗送來的碧靈丹漿。

此刻一手託著琉璃寶瓶,藉著火鴉神壺的焰光,注視著碧靈丹漿,少年卻仍有心思遐想。

“說來太華仙宗也是有趣,往玄青仙宗送去的,是玉華靈身丹,送到吾等這裡的,卻是碧靈丹漿,雖說這二者論以奇珍,相差彷彿,但玉華靈身丹卻可用於凝練法身,對化神道君境修士都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