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柳元正才靠在背椅上,目光沉沉的望著火鴉神壺。

昔年那位寶器殿輪值長老煉器時唯一的敗筆,便在於這火鴉殘魂上,其實此事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除去以大法力大歲月一點點溫養之外,還可以用香火之力彌補火鴉之魂的殘缺。

但這就涉及到神道的範疇了。

玄門諸宗,規矩森嚴,尤以神道最甚!

但這世間,也不知是唯有玄門掌握著神道之法,單說起來,佛門、妖族、左道,都善此道。

妖族便不談,此族魚龍混雜,甚等樣千奇百怪的道法神通都有。

至於佛門香火之道,佛門本就是古玄門逃禪,這幾乎已經是修行界的一樁公案,兩宗道法也算是同源而出。

而左道香火之術,不誇張的說,左道香火之盛,還在古玄門之前,甚至左道因之而崛起,左道群神也曾立下神庭,鼎盛時號稱是小仙鄉。

只是歲月更迭,一切終歸煙消雲散。

但即便是左道式微衰弱之後,左道神庭遺澤尚存,仍有神道規則散逸在天地之間,左道散修敕封毛神也是尋常輕易的事情。

此間手段,《心竅玲瓏篇》中亦有記載,甚是詳細,顯然昔年五雷散人也是位不安分的主。

這般沉沉的思忖了片刻,柳元正方才緩緩收斂起散發開來的思緒,手捧著白玉祭壇,走到南牆正中,將玉壇放在牆根處,復又捧起火鴉神壺,將之放在玉壇正中央。

這一番做完,少年又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袖珍銅爐,擺放在玉壇正前方。

如此,柳元正手捏三炷香,立在壇前站定。

“吾為世外法教傳人,今啟世外神庭南方丹天,依教規律令,敕封南方丹天境逢難化生靈焱丹老玄君。”

開口說話時,柳元正的聲調都變得和往常大有不同,聲音含混且古怪,如泣如訴,更似吟唱。

昔年左道神庭劃分二十四天,丹天便是南方六天之一。

鼎盛時,左道神庭亦是正神無數,這“逢難化生靈焱丹老玄君”便為丹天正神之一,亦稱丹老、丹君。

自然,隨著左道神庭煙消雲散,左道諸神也早已消失在天地之間。

部分算是徹底寂滅,部分伴隨著古玄門神庭的興起,遂改換門庭,不少如今仍在玄門神庭之中,受香火供奉。

但因為昔年左道神庭的神道規則仍在,便給了後世左道散修鑽空子的可能。

重新敕封左道諸神,那些改換門庭的不敢敕封,唯恐衝撞神君本尊,但那些已經徹底煙消雲散的左道古神,重新敕封起來便很是輕易。

當然,因為左道神庭已經不復存在,如此敕封,神靈不歸業位,不算正神,只是虛封,盡歸毛神之屬,這樣的好處便是,同樣的神位,王二封得,李四也封得。

如這丹老的神位,歷來不知被左道散人封了千千萬個,柳元正也只是緊隨左道門人的傳統,效仿前輩而已。

如此,少年一遍遍不厭其煩的重複著口中的敕封之語,乃至於到了後面,一邊誦唸,一邊踏罡步鬥,腰晃身子抖,狀若癲狂一般。

直至某一刻,柳元正重複說完敕封之語,但見一縷清風拂過身周,三炷香就這麼悄悄地燃起。

柳元正復立在祭壇前,捧著三炷香,朝著火鴉神壺拜了一拜。

“見過南方丹天境逢難化生靈焱丹老玄君。”

語罷,柳元正將三炷香插進祭壇前的袖珍香爐之中,只見香菸嫋嫋升起,卻不往高處升騰,最後絲絲縷縷,盡數飄蕩著,沒入火鴉神壺之中。

法器上陣陣靈光閃爍,柳元正仔細觀瞧時,卻見升騰的焰光中,仍是那火鴉殘魂兇戾的身形。

少年也不氣餒,轉身走到木桌旁,翻找出一本道書來,便盤膝坐在祭壇前,一字一句的輕聲誦唸著。

仔細聽時,卻是曾經柳元正在丹殿聽講之時所做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