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隊隊兵卒,還在不熟悉的街巷裡提著燈籠巡視,街頭巷尾悄寂無聲,看不到什麼行人。

即便家裡有急病的,一時間也不敢出來,只能在宅子裡苦熬。政事堂的都堂大院裡燈燭通明。

院中甲卒林立,王峻身穿鎧甲,親自帶隊在政事堂值守,但也謹守規矩,不干涉諸大臣在都堂之中議事。

都堂之上也是亮如白晝,周鶴作為左相(正相),端坐堂中,武威郡王趙翼、右相顧藩、參知政事兼御史副使、樞密院僉書院事錢擇瑞、鴻臚寺卿朱沆列坐左右;榮樂郡主作為碩果僅存的宗室成員之一,也坐於朱沆之側共議對策;諸寺監、部院少卿、郎中以上官員五十餘眾皆列坐長案後,將原本還算寬敞的都堂擠得滿滿當當。

建鄴相距潤州丹陽縣陸路僅一百一十里,最近的訊息是黃昏前羅望等人率領禁衛武卒

“劫持”皇帝及諸妃嬪車駕已經越過句容縣境,抵達丹陽縣西三十里處的鶴華亭,推算下來,此時很可能已經進入潤州治丹陽城中。

此外,另有訊息確證駐守揚州的葛鈺已遣前鋒數千兵馬渡江,進入潤州治丹陽城。

“現在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就是汪伯潛、高純年、晉莊成、羅望等逆賊與潤州知州羅楠光、揚州知府葛鈺串謀劫持陛下;葛伯奕、魏楚鈞以及韓時良等人有無參與其中,尚待觀察,卻也不可不防,”周鶴看向堂下眾人,說道,

“諸逆劫持陛下不說,還將皇帝璽印等信物一併掠走,料來他們抵達潤州之後就會草擬偽詔傳往各地,說不定還會強迫陛下御筆籤書。不想諸路監司產生不必要的驚擾,我們的動作就不能慢了啊,不能因為擔心陛下的安危,就不敢將這些逆賊的真面相揭露給世人知道啊!諸公以為如何啊?”眾臣一個個腹誹不已,暗想明明午時就可以直接以政事堂、樞密院的名義草擬政令傳告天下,並徵召平涼公率部討逆,周鶴、王番他們卻偏偏等到羅楠光、葛鈺等人都徹底入彀了,才討論函告之事,還要說慢不得,他們又能說什麼?

此時能入都堂議事者,都可以說是朝堂之上的中堅大臣了,他們對內情不可能全無所知、猜測,但形勢發展到這一步,他們能說什麼?

昨夜之前京中是流傳京襄意圖舉兵清君側,但這樣傳言並非此時就有,甚至在宿衛禁軍北城譁變之時就有流傳,紹隆帝甚至為此專?

???????????????門下詔予以澄清、禁止民間傳議。至於汪伯潛等人是不是奸侫,甚至在其去除樞密使一職之後,依舊不斷有奏章彈劾、要求誅之而後快。

而事實上牛首山義軍乃是周鶴、錢擇瑞與眾人商議,緊急召入京中防範流民作亂;王番、顧藩等人府上的侍衛可能是京襄嫡系,但是包括鑄鋒堂的武裝護衛在內,都是名正言順經有司批准進城的私兵,就跟各家府邸的家兵家將一個性質,除此之外,京襄並無其他人馬在京中出沒。

因此,京襄舉兵清君側之事完全可以說是空穴來風、無中生有;周鶴、王番、顧藩等人面對數以十萬計的京畿民眾及萬餘眾的牛首山義軍將卒,是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將汪伯潛、高純年、晉莊成、羅望等人打入逆黨之列的。

即便此時還不能坐實他們劫持陛下出京的罪名,但恐嚇、蠱惑皇帝逃京以實際操控皇帝的罪名肯定是逃不了的;周鶴、王番、顧藩、錢擇瑞等人主持京中大局,此時宣佈討逆除奸、解救陛下,也是名正言順的。

當然,對堂下諸公來說,更為重要的事實是此時全面執掌建鄴城防務的牛首山義軍乃京襄嫡系將領掌握。

他們有誰敢說個不字,不怕當場被打入奸黨之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說了,拂曉之時在座絕大多數人都接到宮中傳詔,他們都沒有動身,或者半道就悄悄退了回去,還需要此時來試探他們的態度嗎?

至於諸路監司同時接到政事堂傳令及紹隆帝從潤州傳詔之後,會做怎樣的選擇,眾人還不敢妄加斷言,也只能先等政事堂令函傳出後靜觀其變。

待眾人紛紛表態過後,周鶴就著人將草擬好的討逆詔令拿出來,請眾人在上面副籤,特別是傳往浙東、浙西、江東、江西四路監司以及天下兵馬勤王招討使司、五路度支使司的詔令副簽好,就即時派出驛騎攜詔令快馬加鞭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