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不僅將養父母的墓地移入英烈陵園,這些年來壯烈犧牲於戰場之上的淮源男兒,也都安葬於此。

徐懷此行的一個目的

是登英烈陵園祭拜,還有就是視察建於玉皇嶺的一個鐵作工場。

在經過一定時間的實踐之後,舊有的陂塘以及水力工房最終並沒有都轉移給地方接手。

即便採用新式水輪機,然而也有一些領域需要更強的驅動力,單純用變速齒輪並不能完全實現——除了當世齒輪的鑄造精度有限外,當新式水輪機鑄造到足夠大時,同樣需要更強有力的湍流才能驅動。

玉皇嶺與獅駝嶺之間,早年就建成階梯式堰堤——楚山置縣之後,也最早在此成立鐵作工場,藉助傳統的水力器械鍛鑄兵甲。

在新式水輪機進入實用之後,玉皇嶺鐵作工坊的兵甲鍛鑄就集中到雲陽去了,這邊也曾短時間移交給玉皇嶺鄉司管轄。

雖說軍械監利用新式水力鍛錘,早已經能成功冷鍛遮覆胸腹的大面積精鐵甲片,相比較傳統的瘊子甲,不僅防護力更強,成本也要低廉得多——成本低廉的意義也等同於快速、批次製備。

不過,大面積遮覆甲片,在戰場上的利用,並非僅限於鎧甲。

倘若戰械也能利用甲片替代傳統的厚木板作防護,輕便性及防禦力都將大幅提升;傳統的鑄鐵盾也過於笨重,軍中所用極為有限,更多是採用木盾蒙覆熱鍛而成的薄鐵皮。

在戰械防護以及鐵皮盾的應用上,即便利用水力鍛錘進行熱鍛——熱鍛乃是將鐵錠加熱後鍛打,要比冷鍛更為容易加工成型,

故而節約人力、物力,但成本依舊是高不可攀。

特別是徐懷希望看到有朝一日戰船能蒙裹鐵甲,這在當世看來是更不可想象的事情了。

以水力鍛錘熱鍛出遮覆一艘中型戰船所需要的鐵皮,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有這氣力,多造三四倍的戰船數量,招募訓練三四倍的水軍,要划算得多。

因此徐懷對軍械監提出要有更大規模、更低成本製備薄鐵板的能力,也明確將熱軋概念灌輸給沈煉等人。

熱軋的概念乃至全套的流程並不複雜,莊庸、沈煉等人集結一批高水平工師,短時間就制定出幾套方案,但問題在於將加熱後的熾熱鐵條,利用軋輥驅動壓制成薄鐵板,軋輥所需要的驅動力,已經遠遠超乎常規水輪機的範疇。

軍械監就重新啟用玉皇嶺鐵作工坊,製造兩座大型水輪機,還對玉皇嶺的堰堤進行改造,以便形成更湍急的水流去驅動水輪機。

目前軍械監在玉皇嶺已經成功扎出二分厚(零點二寸、約六點七毫米)的薄鐵板,但以當世的匠作精度,想要扎出更薄的鐵板也難了。

“此等鐵板,制盾還有些勉強,但已經看到希望了,相信京襄步甲很快就能裝備上當世最為精良的精鐵盾,”參觀過熱扎工房後,徐武磧拿起工房製成的薄鐵板成品,思量道,“不過,想要用於制甲還是給戰械提供防護,還是太厚了。”

兩分厚的薄鐵板直接制

甲當然太厚了。

目前軍械監所制鎧甲,正面對防護力要求更高的甲片,最厚的地方都用不一分,通常在半分左右;側腋以及後背覆蓋更是僅需要四分之一分厚的鐵甲——這樣才能將整套鎧甲的重量,控制在人力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兩分厚的熱軋薄鐵板直接拿來制甲,肯定不行;給戰械提供防護,當然可以不畏刀劍箭矢,但最終也會令戰械變得極為笨重,沒有什麼實用價值。

當然了,在熱軋鐵板的基礎上進行冷鍛,應該還是能大幅提高制甲的效率——單純從這點來說,水力熱軋機的意義已經足夠令人驚喜了。

當然,戰船想要全覆蓋熱軋鐵板也不現實。

當世暫時還無法解決浸水鏽蝕的難題。

考慮到僅僅給戰船水面以上的部分覆甲,軍械監的工師已有權衡,但目前只能考慮中小型戰船,用在大型戰船上也不現實。

一是大型戰船所需要的熱軋鐵板太過巨量,同時戰船在水戰時主要依賴排槳驅動,大型戰船遮覆一層兩分厚的熱軋鐵板,除了更加笨拙外,同時也將限制所載戰卒、戰械的規模。

還有一點就是大型戰船都用鐵甲包裹住,將進一步限制住當世本就有限的水戰攻擊手段。

然而中小型鐵甲戰船,軍械監的工師卻想到一個極為有利的水戰場景,就是用於接舷戰。

因為當世水戰攻擊手段太有限了,靈活輕便的中小型鐵甲戰船,

在鐵甲之上留有尖錐銳刺,靠近敵船之後不畏敵卒接舷登船,不畏刀槍箭矢,不畏火攻,不畏敵卒用鉤鑲鎖船,但己方將卒卻可以透過舷窗,近距離將火油罐精準投擲到敵船之上,又或者近距離透過狹小舷窗,用強勁弓弩精準攢射敵卒,這些是傳統木質戰船所不具備的。

看過軍械監所繪製的新式鐵甲戰船圖樣,徐懷沉吟道:“看著就像龜殼,或稱為龜甲船形象些——軍械監抓緊試製一批龜甲戰船,務求靈活輕便,組織水軍操練嫻熟,或許很快就能用上!當然,鐵甲還需要更薄。倘若熱軋沒有辦法一步到位,前期可以考慮熱軋加熱鍛的方式,製備一批船用鐵甲來!”

熱扎加深度熱鍛,沒有極其複雜的淬火、退火工藝相配合——短時間內也沒有辦法實現,這需要匠師長時間的經驗摸索與積累,鐵甲內部的效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壞,直接用於制甲,肯定不行的,但用於包覆戰船,顯然是沒有問題的。

1秒記住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