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軫面前,寧慈不動聲色,但心裡又怒又懼。

史軫走後,他在程倫英等人,又何需強行掩飾內心的驚怒?

“……”程倫英語塞,待再要解釋,寧慈卻已含怒拂袖而去。

周運澤等人也是如避瘟神一般,瞥了程倫英兩眼,先後徑直離開。

程倫英失魂落魄的坐長案後,他這時候發現,有些事是他怎麼都解釋不清楚的:

楚山一定要將這樁官司捅到朝中,要麼是他來當這個替羊罪,要麼就是將一切罪責推到寧慈的頭上。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選擇嗎?

換作他是寧慈,也一定會懷疑他為了自保,選擇與楚山勾結。

孔周、劉武恭沒有那麼多的彎彎腸子,有些不明白陪著史軫有說有笑走進衙署,氣氛怎麼就突然間如此針鋒相對、殺氣騰騰,府尊又為何對程倫英如此震怒、怨恨?

仲和卻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程倫英一眼,說道:“程郎君,史軫說那些話,怕也是拿來唬人的,或勿需為慮……”

“你們先回去吧。”程倫英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仲和他們先走,他要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

仲和行了一禮,便告辭離開;孔周、劉武恭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見平時最有主意的仲和都先走了,他們乾站在衙堂之上,也不是一回事,就跟在仲和身後走出衙堂。

過了良久,程倫英才臉色難看的起身離開衙堂。

走出南陽府衙時,仲和已不見蹤跡,他卻見孔周、劉武恭二人陪同程家老僕守在馬車旁,問道:“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郎君惹惱府尊,我們雖然琢磨不透緣由,在諸位郎君跟前也插不上什麼話,但郎君平素待我二人甚厚,我們怎麼能不管不問就徑直走開?”孔周、劉武恭說道。

“你們能在此地等我,我已知足,但我這次攤上的是殺身禍事,與你們沒有什麼干係,我們就此別過吧。你們以後在都司任事,要多加小心,不要叫人揪住把柄。”程倫英朝孔、劉二人作揖說道。

“怎會如此嚴重?郎君莫要心思太重,過幾日等大家不在氣頭上了,什麼好話說不進?”劉武恭年過四旬,早有家小,說不出與程倫英共生死的義氣話,只是勸程倫英莫要想太多,但他想不明白史軫進城還和氣一團,怎麼突然間就成殺身之禍了?

“就是嘛,就算楚山要告御狀,指責南陽府軍拖延一年多時間沒有出兵輪戍汝州、蔡州,但這事都停了一年,朝廷也不可能等楚山告御狀才知道這事,也不可能猜不到之所以如此,乃是汝南郡公不許,怎麼可能怨到郎君你頭上?”孔周不解說道。

孔周、劉武恭二人,與南陽府衙、府軍大部分官員將吏一樣,他們出於自身的安危,都不怎麼贊同鄭懷忠、鄭聰父子統兵去增援淮南,但又覺得這些都是社稷大事,不是他們反對就有用的。

他們從頭到尾也不清楚圍繞鄭家父子出兵這事發生過什麼,水面下又隱藏著怎樣的兇險暗流。

他們接觸不到機密訊息,程倫英之前不會將一些微妙之事說給他們聽;他們也沒有仲和那麼敏感。

程倫英苦嘆道:“陛下調鄭家父子發兵增援淮南,為何同時調左驍勝軍到襄陽休整,難道汝、蔡守禦形勢不夠嚴峻,靖勝軍不在乎手下多幾千、少幾千精銳?事實上是鄭家父子遲遲不願發兵,陛下被迫無奈才調靖勝軍駐守襄陽,實是要與楚山軍對南陽形成南北夾峙,迫使鄭家父子不得不領旨發兵。鄭家父子發兵淮南,我原以為事情就此罷了,現在看來,還是我想太簡單了。府君這樣的人物,都早早想著要怎麼擺脫干係,最終真要有什麼雷霆降下,可不就是我這等官員去扛?”

“我看史先生剛才在衙堂之上的意思,也是要郎君站出來指責府君,郎君為何不索性將事情都推到府君頭上去?”孔周、劉武恭問道。

因為與楚山有牽涉,受寧慈猜忌,孔周、劉武恭在兵馬都監司一直都坐冷板凳,因此他們對勸程倫英聯手楚山狠狠的坑寧慈一把,是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

要不是他們位卑言輕,他們都想親自上陣了。

程倫英苦笑道:“府君與周相、顧相交好,豈是我幫著楚山倒戈一擊就能打倒的?事情真要這麼容易,就簡單了,怕就怕府君與楚山誰都奈何不了誰,最後卻將怨氣都撒到我頭上,我哪裡能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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