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怎麼可能不急?

因此鄭懷忠使趙範到滍水來,親自盯著汝潁戰事的進展,實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錢尚端不關心徐武磧、史軫此時身在何處,也不忙著問趙範有何事急著拉他趕往襄陽,而是朝蘇老常等人急切問道:“我到葉縣時聽說徐侯已經率部進入西華縣境內——徐侯可有派人趕回來說何時突圍南下?”

錢尚端此時最關切的還是徐懷何時會從潁水突圍南下,以及能不能成功突圍。

這也是襄陽目前最關切的焦點。

錢尚端必須儘快摸清楚底細回襄陽復旨。

倘若這邊需要襄陽進一步調兵遣將予以增援,也是需要越快實施越好。

誰都不希望汝潁之間的戰事拖到赤扈騎兵能在河淮縱橫馳騁、完全不受限制的寒冬時節。

到時候,淮上、河洛所面臨的極有可能是覆頂之災。

聽錢尚端如此急問,蘇老常等人不動聲色,趙範卻是滿心苦澀的急著說道:

“錢郎君你還不知道哇,徐侯昨日夜裡已經強攻西華城,決意留在潁水北岸據守西華城,暫時不會從潁水突圍南下!徐侯糊塗啊,如此任性妄為,稍有不慎,將壞大事啊!”

“……啊?這是怎麼回事?”

聽趙範如此說,錢尚端心湖也似如被巨石狠狠砸下,難以置信的盯住蘇老常問道,

“這,這叫我如何回襄陽跟陛下復旨?徐侯到底想幹什麼,他可有遣信使說明緣由?”

“徐懷所遣信使凌晨渡潁馳歸,寫給陛下的奏章在此,我們正打算派人馳往襄陽呈於陛下案前,”蘇老常從懷裡取出徐懷親筆所書的奏章,遞給錢尚端,說道,“錢郎君過來正好,還請錢郎君將奏章稍給陛下……”

錢尚端接過奏章見並沒有封漆,情切之下也顧及不了太多,直接拆開來卻見僅是徐懷親筆所錄的一首《守睢陽作》:

“接戰春來苦,孤城日漸危。

合圍侔月暈,分守若魚麗。

屢厭黃塵起,時將白羽揮。

裹瘡猶出陣,飲血更登陴。

忠信應難敵,堅貞諒不移。

無人報天子,心計欲何施……”

錢尚端身為正而八經的進士出身,對前朝名臣張巡守睢陽一事當然知之甚詳,也頓時想明白徐懷手錄張巡《守睢陽作》作為奏章是要在陛下跟前表明怎樣的立場。

錢尚端難以置信的驚問道:“徐候真是要死守西華不撤?”

“在下令進攻西華城之前,徐懷就已經將數以百計的舟船鑿沉,僅保留|四五十艘戰船控制水道——虜兵倘若不從潁水南岸撤走,楚山在潁水以北的兵馬,已無南撤的可能了。”蘇老常攤手說道。

無論是蘇老常、郭君判,還在滍水北岸督戰的徐武磧、陳子簫、殷鵬等將,他們並不希望徐懷冒那麼大的風險留在潁水北岸。

他們更希望徐懷能安然南歸,石渠之謀成或不成,絕對不是最重要的,但徐懷已經做出決斷,他們就只能依令行事。

只是這一切,他們不僅不會對趙範、錢尚端說明,甚至對襄陽、對建繼帝也不會在奏章裡寫明緣由,防止走漏訊息。

“徐侯太任性了!”

趙範可不用在蘇老常等人面前給徐懷面子,跺腳叫道,

“徐候以為死守西華,就能迫使虜兵因糧秣不濟而撤兵?他又怎知赤扈人一定不會不計一切代價繼續往汝潁之間增援兵馬、糧秣,將徐侯死死困在潁水以北。徐侯在潁水以北,以萬餘人馬獨守孤城,就算人人都有背水之志,但糧草又能支撐多久?此事絕不能容徐侯繼續任性下去,哪怕將萬餘人馬丟在潁北,徐侯他本人也必須要撤回來主持淮上大局!”

“這事我們怕不能做主。”蘇老常說道。

“我知道你們做不了主,徐武磧或許不能脫身,但史軫必須隨我與錢郎君前往襄陽面見陛下,一切當由陛下聖裁,”趙範拽住錢尚端的胳膊,說道,“我們一併去舞陽,截住史軫,拖他去襄陽見陛下!真要拖到赤扈人再派大股援兵南下,可能什麼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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