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帥,你還猶豫什麼,”髯須武將跺腳叫道,“倉促之間,搞不清楚敵情,我們不應去攻黃龍坡,但雌口小兒都跑到城下拉屎撒尿了,節帥能忍這口氣,我周煥忍不下去!”

“周煥,我著你領一千五百步甲出南城結陣,敵軍倘若逼近城下,你則領兵與之接戰,除了此外,你切不得輕舉妄動——你可聽得進去?”曹師雄盯住周煥,沉聲問道。

曹師雄對脾氣暴躁的周煥有些不放心,但師利戰死、孟平與後起之秀曹成又領兵在外,朔州衝鋒陷陣之勇將,實以周煥為首;周煥其部也是目前嵐州城守軍之中戰鬥力最強的。

曹師雄雖然擔憂,但這時候又不能不用周煥。

“周煥性子是急了一些,卻不是蠢貨,這些道理還是懂的。”髯須武將跺腳叫道。

除了著周煥率部南城結陣備戰之外,曹師雄還令另一將率五百步甲出城列陣以防不備。

曹師雄在嵐州城能直接調動出城作戰的步甲,就有五千餘眾。

他們倘若真就輕易叫徐懷封堵在城中,不僅鎮南宗王府那邊交待不過去,周煥等將大概也再難憋屈下去,昨日他們如此對待孟儉,就是在發洩不滿。

曹師雄現在也需要透過接戰,從接戰強弱程度上,去確認之前的諸多推測是否合理,而不是縮在城中猜測。

現在誰都不敢輕易否認楚山騎的戰鬥力之強,人數雖然少,但戰鬥力可能不比同等規模的赤扈人本族精銳騎兵差多少。

不過,倚城而戰,曹師雄也是不懼的。

他一方面將更多的弓弩手以及有限的十數架床弩都調到西城、南城牆之上,一方面安排出城的步卒攜帶偏廂車、鐵滑車、重盾等戰械在城下結陣,同時下令一陣陣步甲在城門內側嚴陣以待,做好輪替、接應的準備。

他們在城下部署如此嚴密,徐懷這狗賊倘若還往城下直接衝殺過來,曹師雄就叫他嚐嚐嵐州這根骨頭還是有點硬度的,不是他想啃就啃的。

像洪流一般的楚山騎在距離嵐州城約六里處停了下來,聚散合攏,最終一隊隊騎兵分作兩大股,一股主要集中在嵐州西南的一座平崗之上,距離嵐州城西南角譙樓約兩千步,既然直接奔襲西城門,也可以與另一股集中在嵐州城正南方向上的騎兵合擊南城門。

“他們想幹什麼?”見楚山騎主力距離那麼遠停下整飭陣列,卻遲遲不再往城下逼近過來,曹師雄疑惑的看向左右。

他也是心志堅定之人,自詡能入天下英雄之列,但在徐懷這狗賊手裡吃了太多的虧、太大的虧,而徐懷用軍又確實多不合常理,似神鬼莫測,這令他此時無法保持自信。

然而曹師雄這個問題,孟儉等人也無法回答。

曹師雄揣摩不透徐懷,他們就能揣摩透了?

要是如此,嵐州會屢屢在這狗賊手裡吃這麼多的虧、吃這麼大的虧嗎?

“節帥,你看那邊!”

有人指著城南方向,有十數騎從楚山騎陣列馳出,往南城門這邊馳來。

初時距離較遠,看不清楚這些人的面目,但待這十數騎越馳越近,待看清其中一些人的面目時,孟儉幾乎要呻吟出聲來。

“節帥,是二公子、小公子!徐懷那狗賊拿鐵鏈子套在二公子、小公子的脖子!”城頭有人悲憤的大叫起來!

“節帥,快下令周煥撤回城來,切不可中了徐懷狗賊的奸計!”孟儉倉皇大叫,勸曹師雄立刻將城下兵馬撤回來。

“閉嘴!”曹師雄咆哮著勒令孟儉閉嘴,叫道,“備甲馬,諸將隨某出城斬殺徐懷狗賊!今日不殺此賊,誓不罷休!”

曹師雄何嘗不想將周煥其部撤回來?

關鍵是,就算他能忍心看二子在嵐州城前死於徐懷此賊的屠刀之下,已經率部在城下列陣的周煥,會乖乖聽從他的命令撤回城裡來嗎?

周煥不會撤回來的,他也不能放任周煥其部在城外犧牲掉。

周煥率部為救他曹師雄二子,被楚山騎優勢兵馬在嵐州城前殲滅,他曹師雄卻下令關閉城門,眼睜看著這一切,以後哪個武將會再聽從他的調動?

此時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用軍戶子弟守住城牆,他親率五千步卒與徐懷決一死戰,哪怕將五千步卒拼光掉,也要將楚山騎咬殘、咬廢掉。

只有這樣,清順軍的根基才不會動搖。

甚至嵐州城暫時失陷,也不必掛懷,但他曹師雄絕不能被當兔子擼這麼慘還不敢反蹬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