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番也是考慮到這點,才叫鄭壽提前趕回來報信,希望他能迴避一二?

徐懷卻不想回避:王稟確已辭世了,哪裡還需要刻意迴避嫌疑?

鄭壽卻也沒有多說什麼,片晌之後,就見王番陪同一名四旬年紀、白面無鬚的中年官員走進來。

王番看到徐懷沒有迴避,卻沒有什麼意外,只是陪著楊永棟往靈堂這邊走來。

“朱沆郎君也在這裡,”

楊永棟走到廊前朝從靈堂裡走出來的朱沆拱拱手,感慨說道,

“今日賊子作亂,擄殺朝臣,又蠱惑無數刁民在郭城燒殺擄掠,一時間軍卒竟不能制,現在內外城多處軍營又有擾動之憂,王戚庸、汪伯潛等人都束手無策,官家遣我過來,還想將王相召去問策,卻不想竟有噩耗接蹱而迭。大越失此棟樑,大越不幸啊!”

楊永棟走進靈堂先取了三柱香在大燭上點燃,插入香爐之中,又看向靈堂裡側虛掩的棺木,看向王番問道:“我能否一睹王相的遺容?”

“宮中倘若有什麼疑心,大可另遣使臣來查驗,楊大官你何苦做這惡人?”見楊永棟竟然要開棺驗屍,朱沆也是勃然大怒,不客氣的質問道。

他顯然這時候也認定楊永棟這樣的人物親自攜旨趕來王宅宣召,定是有人懷疑王稟與今日郭城民亂有關,他是過來探看虛實的;也是楊永棟有了疑心,才會多此一舉。

徐懷見楊永棟沒有注意到他,便沉默的站在一旁不作聲,省得多費唇舌解釋。

楊永棟叫朱沆如此數落,也是尷尬,但堅持要見到王稟的遺容,說道:“永棟只是想一睹王相遺容,朱沆郎君你想哪裡去了?”

王番想到這時候將楊永棟攆走,宮中多半還會派使臣過來查驗,他與盧雄上前將暫時還不會釘合的棺蓋移開,沉聲說道:“楊大官在此最好,也省我狼狽往宮報信,一切有請楊大官代勞。”

靠牆壁各點一排大燭,楊永棟探頭過來看王稟躺於棺中,面目真切,絕作不得假,片晌後他朝王番、朱沆拱拱手,神色凝重的說道:“——郭城賤民紛亂,好幾處軍營人心不穩,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暗中鼓動,王相辭世這事斷不可輕洩出去,還請府中嚴加封鎖訊息,我這便回宮奏請官家定度!”

“此事牽涉極大,父親辭世之前,也要王番以家國為念,不可拘於常理,還請楊大官放心。”王番說道。

“節哀!楊某這便先回宮中。”楊永棟拱拱手,就轉身往外走去,但他對王宅中人到底不放心,臨走時留下六人說是替王稟守靈。

看著楊永棟乘轎而去,朱沆、王番卻是面面相覷。

他們原計劃是王番前往宮中報信,王番是沒有資格直接見天宣帝的,進宮之後自然要將王番辭世之事一層層通稟上去,也就是朱沆所說的,經過的環節越多,秘密越容易洩漏出去,最後不怕朝中追究他們的洩漏之責,避免成為議和派的眾和之的。

卻沒有想到王番沒有趕到宮中,便半道遇見楊永棟。

現在楊永棟不僅留下人盯著這邊,還親自進宮面聖呈稟此事,此時倘若洩密,還能將推卸責任嗎?

徐懷微微嘆了一口氣,待王番、朱沆愁眉苦臉的走回來,站在廊下跟他們低聲說道:“一切干係便由我來承擔吧,你們等會兒配合我演戲就行!”

為尊重王稟,部署靈堂時,徐懷、徐武磧他們都將刀械置於偏院,徐懷與徐武磧徑走向偏院去取刀械。楊永棟留下的人手,有守前後院的,還有兩人藉口守靈,貼身跟著王番、朱沆。

他們起初看徐懷往偏院走去還沒有在意,但看到徐懷他們取來刀械往宅子外走去,忙走過去阻攔:

“楊大官有令,在有聖諭之前,誰都不得離開此宅!”

“……”徐懷缽大的拳頭,便朝為首那人面目砸去,“沒雞兒的貨色,敢攔徐爺爺來去?去你孃的,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誰?”

“徐懷!你們要去幹嘛?”王番假意厲聲喝斥,“快將這莽貨攔住!”

“朝廷叫這些孫子把持,相公死得憋屈,我們去找家酒店喝酒,有什麼不成?”徐懷先將王宅兩名僕從推開一丈遠,又抬腳朝作勢來攔他的王孔踹去。

王孔雙臂蓄著力,與徐懷重如千鈞的彈腿撞在一起,借勢橫飛出去,“嘩啦”一聲將一棵大腿粗細的雜樹攔腰撞斷。

看徐懷如此武勇,楊永棟留下的那幾名宦官哪裡還敢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徐懷他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