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相公死訊傳出,有益無害?”盧雄鄭重其事的盯住徐懷問道。

形勢已經混亂到他再也看不清楚形勢將怎麼發展,現在要他違背王稟的遺囑分開其死訊,盧雄心裡也難以取捨。

“我若存私念,大可留在楚山坐看河淮糜爛,”徐懷說道。

王番又問道:“倘若虜兵突襲過來,內城不能守呢?”

“我們不說這次,但說赤扈人此番撤去,待其再次南下,汴梁淪陷是不是必然之事?”徐懷問道。

“……”王番、盧雄等人都默然無語。

這其實也是王稟生前所看透的事實,他們無法迴避。

徐懷繼續說道:“倘若我種種算計有誤,致使汴梁此番便遭淪陷,但景王在鞏縣與西軍援師在一起,這樣的結果是不是也要好過汴梁淪陷時,景王也一併落入敵手?”

王番看了朱沆一眼,都知道徐懷所說不錯,要是汴梁這次淪陷,周鶴、苗彥雄、鄭懷忠、高純年、吳文澈以及胡楷等人不管跟景王投不投契,都會擁立景王,不可能會舍近取遠去擁立為赤扈騎兵封堵在魏州的魯王。

朱沆這時候才算徹底明白過來,徐懷為何會完全無視郭城亂起的後果了。

汴梁之前的形勢都已經壞到不能再壞的地步了,他們還需要擔心、害怕再添什麼變數嗎?

“倘若虜兵如你所料,倉促間未敢強攻汴梁,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王番繼續問道。

“虜兵不趁機強攻汴梁,接下來半個月內就會渡河北撤,朝廷也會傳詔景王歸京,”徐懷說道,“我們要做的,就是勸諫景王為家國大義,不從亂詔!”

“勸景王抗旨?”朱沆驚問道,“景王如何肯聽從我們?”

所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從”,朱沆不是拘泥之人,他也不覺得抗詔不遵就一定是大逆不道的事,要不然之前就不可能答應隱瞞王稟的死訊。

現在滿朝文武都後悔錯誅王孝成。

然而,他們是他們,景王是景王,朱沆深知景王這些年都極為小心謹慎,一直都有極深的顧慮,生怕被陳皇后一系抓住把柄,卻未必會聽從他們的勸諫。

“我們秘密護送纓雲郡主去鞏縣,景王會將纓雲郡主交出來嗎?”徐懷問道,“將纓雲郡主及諸多宗室女抵償給赤扈人,也是下了聖旨的,這樣的帝命,景王會一味的聽從嗎?”

“有時候並非景王想不想,更多時候是不得不從,”朱沆說道,“虜兵北撤,西軍十數萬援師在鞏縣、偃師一帶,你要叫景王如何抗旨不從?又如何叫景王抗旨不遵還不失軍心民心?”

“那就要看景王想得的是誓死抵抗胡虜之軍心、民心,還是想得卑躬屈膝乞和胡虜的軍心民心了。”徐懷說道。

“你是說郭城這番混亂,朝中那些卑躬屈膝乞和之輩,心裡已有畏懼,倘若景王堅決不從和議,欲率部繼續與虜兵作戰,朝中也未必會強屈其意?”朱沆問道。

“這只是一種可能,但具體要怎麼做,還得見到景王之後,看景王他自己如何取捨了。”徐懷說道。

“王番,你怎麼說?”朱沆看向王番問道。

“暫時對外封鎖訊息,我進宮奏稟父親辭世之事!”王番咬牙說道,決定先將父親王稟死訊通知宮中,再看事情會一步步如何演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