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德朝裡頭窺去,卻是在州衙任書辦的季家老二建成,以往耀武揚威,此時卻惶惶不安。

晉老太公有些疲憊的說道:

“我們少做這春秋美夢了,且不說徐懷那莽貨對我們從來都不假辭色,徐武江從龍泉手裡撈去鄉營都將,這兩年鄉營諸多節級、隊目,哪家能塞人進去了?而剿平匪亂後,他們作踐似的出售唐文仲家、徐武富家的田宅,是哪些人得利最多?又是誰趁匪禍相威脅,要求我們給所有鄉兵家眷降低佃租——你怎麼還看不明白,他們跟我們是兩路人。我們這時候跑上門去,不怕再被勒索一通?”

“恐怕等不及我們回去,就已經勒索上門了——”

有個中年人氣喘吁吁的走進來,他顯然聽到晉老太公的話了,說道,

“淮源已經放出訊息,各家三天之內必須將寨兵交出去,由新縣兵房檢選徵募勤王義軍,倘若有違者,以抗旨逆匪處置。還有一樁事,鄭屠那個賣肉的貨色,這幾年跟著那莽貨東奔西走,卻是發達了,在朔州納了一個胡姬,看著真是饞人,但他家婆娘是什麼性格,哪裡會願?午時得知鄭屠回了淮源,連家都沒有歸,便大鬧過去,揪住鄭屠就要痛打,卻不知怎麼衝撞那莽貨了。那莽貨一腳踹過去,鄭屠婆娘就丟了半條命去,要不是有人攔住,那莽貨怕是當場就要拔刀將鄭屠家婆娘斬成兩截。就算是如此,那莽貨也不想輕饒那婆娘,將其押入大牢,要在淮源湊足一百人犯,然後一併砍頭立威!”

“田雄,你今兒不是都泡在景芳樓裡,你怎麼知道這麼詳細的?”晉龍泉坐在晉老太公側旁,好奇的問中年人。

“嗨,還不是我那二弟家,以前給女兒說了一門親事,便是徐七太爺徐仲榆的孫子徐忻——這門親事原本不賴,聽說徐忻這小子立了不少軍功,甚至在禁軍也是將官了,但徐仲榆他兒子徐武俊今日找上門來,說是馬上就給二人成親,還說徐懷那莽貨就給了三天限期。你們說說,這哪裡是結親,這他娘不是搶親?就算是從婊|子樓里納個婊|子回家作妾,也不能這麼草草、糊弄了事啊。我爹他在老宅知道這事,差點氣暈過去,連夜著我二弟帶閨女,逃回泌陽來了,便是死,咱田家也丟不起這人啊!”中年人田雄叫苦不迭的說道。

“你們看看,誰還想回淮源?”晉老太公哆嗦著拿柺杖直戳鋪地磚,氣憤大叫,“荒唐,荒唐,土匪作風,這簡直就是土匪作風!”

一干人等再是氣憤,卻左右商議不出一個辦法來,深夜又不得不各個離去,只說接著打探訊息、觀望形勢——唐天德也是先隨眾人離開,藏在夾巷深處,確保所有人都從晉龍泉宅子裡離開,又跑過去敲門,看到是晉龍泉親自開啟院門,尷尬說道:“我好像落了一件東西在你家客堂裡,我去找找看……”

“可是這玉佩?”晉龍泉攤手將一枚玉佩遞給唐天德,瞅著他的臉看了片晌,“是不是還想進來喝口茶?”

“哈,哦,是有些口乾舌燥啊,大過年的,這天氣可真是幹啊!”唐天德擠進門來,打個哈哈,跟在晉龍泉身後,再往客堂走去。

兩人再在客堂坐下,晉龍泉也沒有吩咐老僕重新燒一壺水來,默默喝了一會兒殘剩下來的冷茶,才張口問道:“你怎麼看這事?”

“滿堂的人,都不夠徐懷一個人玩的,我能怎麼看?”唐天德苦笑道,“卻是說叨了半天,卻沒有一人提及勤王這事,汴梁真就危急這地步了,赤扈人不是還離得遠嗎?”

“我又哪裡知道這個?”晉龍泉也是搖頭苦笑。

“你怎麼說?”唐天德問道。

“你怎麼說?”晉龍泉反問道。

“咱能不打啞謎了嗎?要不這樣,我們誰也別試探誰,都將心裡話直接寫紙條。要是對得上頭,咱們就坐下來慢慢商議,要是對不上頭,咱們將紙條嚥下去,晉爺你就當我沒有回第二次頭?”唐天德說道。

“行——也不要用紙墨,我們各坐一邊,直接醮著茶水在桌面上寫,茶漬一抹,可以直接不認!”晉龍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