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戰場之上,有著成千上萬的殺戮事發生,當然不可能將每一處敵我傷亡都彙報清楚。

不過,蔡元攸作為南朝伐燕軍副帥,又明確在他們跟前死於常山東嶺的峽谷之中,這份戰報很可能會直接上呈赤扈汗王案前,嶽海樓又怎麼可能替這種曾害他妻離子亡的慫貨掩飾,成全他計程車臣之名?

闊惕點點頭,對嶽海樓的判斷表示認可。

嶽海樓瞥了田志甄一眼,微微蹙起眉頭。

雖然留下這人,對他來說是個禍患,但他不宜這時跟闊惕鬧不愉快,要不然還不知道摩黎忽那邊會怎麼看他。

嶽海樓走出崖洞,對顧文暢的人說道:“在我們縱火燒洞不久,顧文暢就與諸人自剄而死,沒有吃什麼苦——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顧文暢在軍中也素來與我不親近,但顧文暢到底是條好漢。此時戰事倥傯,沒有那麼講究,你們快掘幾座墳墓葬下顧文暢他們,也不枉這生相識一場……”

顧文暢寧死不屈,只會令岳海樓等人更加不堪。

嶽海樓心裡恨不能將顧文暢這些人挫骨揚灰,但是他知道崖洞外這三十人雖然惜命選擇放下兵械投降,但心裡未嘗對顧文暢這些人的死沒有愧疚。

要收攏這三十人為己所用,他咬牙切齒也得裝出一副欣賞顧文暢氣節的樣子,表現出他之前的諸多作為,實是蔡鋌、蔡元攸父子迫他太甚。

此外,兀魯烈允他在恢河兩岸招納降潰組建部曲,他這時候可以將這件事做起來——他以後要更好的駕馭這些降潰,現在諸多言行必然需要有更多的講究。

嶽海樓這番表演也沒有白費,諸多降卒一起讚道:“嶽侯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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岢嵐城州衙被數千兵卒圍得水洩不通,一堆堆篝火殘燼還在晨曦裡冒著冉冉青煙……

嵐州作為西翼戰區,在第一次北征伐燕之後,除了在清順軍的基礎上重建天雄軍外,同時也重新招募丁壯新編五千廂軍。

雖說曹師雄身兼嵐州知州、兵馬都監以及天雄軍統制等差遣,嵐州新編廂軍也受他節制,但曹師雄卻沒有機會插手廂軍統兵官的任命。

又或者說曹師雄初時極力討好嵐州地方勢力,不敢手伸得太寬,以及隨他南附的朔州附降將吏,人數也沒有寬裕到令他能將嵐州的每一個角落都抓在手裡。

因此伐燕軍主力往恢河南岸突圍被擊潰時,約有兩千廂軍駐守岢嵐城裡,是不受曹師雄直接控制的——曹師雄兼任兵馬都監,戰時或其他必要時刻,都有權指揮這些廂軍,但想要這些廂軍隨他投敵,卻非所謂的節制權能管用的。

而天雄軍在此之前,一部由陰超率領駐守忻州、一部由文橫嶽率領駐守太原,朱潤、雷騰、解忠率一廂兵馬駐守管涔山西北麓的嵐谷縣,一部由徐懷率領駐守朔州;而受曹師雄直接並深入控制的六廂兵馬,在第二次北征伐燕之前也都奉命集結到寧武、陽口等城砦以備呼叫,在岢嵐城裡僅有一廂天雄軍人馬可用。

朔州與嵐州南北相依,在越燕兩朝和睦相處時,兩州也暗中滋生各種齷齪、摩擦,不過,之前嵐州地方勢力再瞧不起曹師雄、曹師利等朔州降將,卻也沒有想過他們會投敵。

是啊,以往沒有幾人想到赤扈人會背信棄義、悍然宣戰,即便徐懷在背地裡使各種壞,散播更多的流言,使嵐州地方勢力百般猜忌曹家兄弟,但能猜忌他們投誰?

不過,徐懷近一年來暗中散播訊息,也非完全沒有作用,在赤扈人背信棄義,悍然宣戰之後,還是有人第一時間就想到曹師雄、曹師利等朔州降將有投敵的可能。

赤扈人宣戰之後,王高行、荀延年、錢擇瑞等官員先是催促曹師雄親率天雄軍從陽口砦殺出,第一時間趕往應州附近接應伐燕軍主力往南突圍。

劉世中、蔡元攸沒有下令給朔州,但曹師雄還有期待,當時也下達相應的調令。

曹師雄百般推搪不動身,王高行等官員就警惕起來。

曹師雄當時也不確認伐燕軍就一定會被打得大潰,沒有直接撕破臉,而是藉口增援事,他直接住到完全受朔州降將控制的寧武城,同時卻令嫡腹大將孟平加強對岢嵐城防的控制。

種種跡象在眼前呈現,為防異變,王高行等官員也調廂軍控制州衙、兵馬都監司等要害部門,昨夜曹師雄從寧武返回岢嵐,悍然出兵圍住與兵馬都監司連在一起的州衙,要脅迫王高行等官員一併降附赤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