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強烈的預感,伐燕一戰我們會敗得很慘,卻死活看不出最大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徐懷哀聲說道,“我怕自己任性,將大家的性命也害了啊!”

“不會的,桐柏山那麼兇險,你都帶著大家一一化險了,”柳瓊兒柔聲安慰道,“要不,我這次也女扮男裝,跟你們一起出徵,或許有可能幫你看出一些蹊蹺來?”

徐懷就是守規矩的人,要是打順風仗,他不憚直接將柳瓊兒帶身邊,但伐燕一戰註定凶多吉少,大軍在敵境被打潰,他與徐心庵他們都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脫身,怎麼可能帶柳瓊兒去冒這個險。

他都考慮讓鄭屠留下來,不隨他們北征。

“咳!”鄭屠探頭看過來,涎臉笑道,“我看門開著,不礙著你們什麼事吧?”

“有什麼事情?”徐懷放柳瓊兒站起來,問鄭屠。

“這個朱縣馬讓人過來說諸事都要麻煩我們照應,太過意不去,問能不能將東面幾跨院子臨時讓給他們,他們來安排人收拾打理!”鄭屠說道。

“將東面的跨院都讓他們也好,省得委屈你們去做伺候人的事。”徐懷點點頭,說道。

朱沆攜二子與王番北上,除了自己能在仕途上有所作為,也必然是想著給兩個兒子鍍鍍金,但都不忘貴胃之家的作派,換在其他時候,徐懷定然是瞧不上眼的。

他要是心情惡劣的話,這種破事理都不會去理。

然而在新浮現的記憶片段時,數千皇親國戚及臣僚、子嗣被赤扈人俘虜北上,朱沆無力反抗,卻能選擇絕食身亡,這樣的氣節比那些貪生怕死之輩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徐懷對朱沆也願意給予必要的敬重跟方便。

“我們卻沒有什麼委屈,就怕他們將客氣當福氣,將方便當隨便了,”鄭屠挨著門框又說道,“聽他們說話的意思,還想著立即安排人去將郭君判、潘成虎喊過來——我琢磨了好一會兒,心裡想他們未必就是嫌我們笨手笨腳吧?要照我說,我們應該找個機會打消他們這些念想,再說他們未必能在苛嵐城住上幾天,哪裡需要這麼麻煩啊?”

“你心眼越來越多了啊。”徐懷說道。

“這不是為爺您考慮嗎?”鄭屠涎臉笑道。

“真都是你自己琢磨出來的?”徐懷問道。

雖說鄭屠牙尖嘴厲,也不滿朱沆父子出現在王稟、王番身邊,削弱他們的影響力,但徐懷不覺得他一時半會能想得更深。

“就是我瞎琢磨的啊;也就周景嘀咕著說我們對王稟相公有救命之恩,朱沆這種人不便將我們當作下人差使,卻也不是會隨隨便便寄他人籬下的!”鄭屠摸著頭腦說道。

“你不要想太多,諸事先順著朱家父子的意思去辦;真要有什麼不妥,我會跟你說的。”徐懷說道。

“那我就去照辦啦?”鄭屠臨出廊下都還回頭看著徐懷,希望他能改變主意。

“快去,快去,怎麼一個個都那麼多的心眼?”徐懷揮手催促鄭屠快去。

柳瓊兒看鄭屠走出院子裡還往這邊張望,笑著跟徐懷說道:“這個周景卻還挺會鼓搗事情的!”

在徐氏返歸桐柏山的諸多老卒裡,周景是僅次於徐武磧得徐武富倚重的,徐武磧主要負責族勇鄉兵的操訓,周景則主要是負責馬場及騾馬市的打點,能力絕對不差。

不過,桐柏山匪亂期間,周景即便沒有助紂為虐欺凌這邊,但他出於種種顧忌,也始終都沒有旗幟鮮明的站到他們這邊來。

因此在徐武富父子死後,徐氏徹底為他們所掌握,周景、徐勝等人都為鑄鋒堂效力,但不受重視。

鋪院這邊雖然是周景負責,但這邊的鋪院在之前的佈局裡,僅僅是岢嵐城裡對外公開的一個聯絡點。

嵐州這邊的真正核心在鑄鋒山莊。

岢嵐城內還有其他兩處秘密聯絡點,甚至是周景都不知曉的。

“接下來我們在嵐州,主要力量都可以轉移到這裡,你要是覺得周景可用,那便用起來吧!”徐懷說道。

以往在嵐州,他們沒有資格跟郭仲熊、嶽海樓等蔡系正面抗衡,為防止萬一,主要力量必然不能放到岢嵐州里。

王番的到來,徹底扭轉了這一局面,那在嵐州的部署自然也要進行轉變,蘇老常他們也不需要繼續留在鑄鋒山莊以防萬一,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進駐到岢嵐城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