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吃飽喝足,騎馬帶著殷鵬、趙屠、陳貴等人往街市東首走去,遠遠看到唐盤、仲和各帶二十多人,已經在街市東首集結,準備出去。

而街市以東的坡地,此時已經有好幾隊賊騎已經逼近過來,窺視街市裡的動靜。

徐懷坐在馬背上,勒住韁繩停在封鎖主街的拒馬陣前,鄧珪、王稟、盧雄都站在這裡,他們正皺眉往外眺望去。

從鷹子嘴過來的賊兵數量並沒有增多,但無論是賊兵跨下的駿馬、所揹負的刀弓以及身上的鎧甲,顯然跟昨天出現的那些新寇不是同一批人。

賊軍已經控制住跳虎灘、鷹子嘴等淮源外圍的幾個重要地點,連夜搞移花接木之計,用悍匪代替新寇,他們這邊是很難提前察覺的,甚至在鷹子嘴或跳虎灘等他們視野所不及的地方,可能已有更多的賊兵埋伏在山谷密林裡。

不過,鄧珪、王稟、盧雄等人眼毒,怎麼可能看不出異常來?

鄧珪、王稟、盧雄將唐盤、仲和兩隊人馬攔住,他們正站拒馬前商議,徐懷策馬湊過去,聽他們議論,既擔心照原計劃出街市與賊軍接觸,很可能難以控制傷亡,而今天倘若縮在街市在,不出去接觸賊軍繼續激勵士氣,擔心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的人心及士氣又要洩去。

徐懷看得出王稟、盧雄也很猶豫,明知賊軍包藏禍心,他們踩不踩這陷阱都是錯。

徐懷將入手沉重的貫月弓橫在馬鞍前,有節奏的輕輕拍動。

“還是要打!”得徐懷暗示,盧雄沉聲說道,“我們這邊一示弱,賊軍就會逼近過來,我們就沒有時間沿街市邊緣製造更多的障礙限制賊軍進出。不過,怎麼打要有講究,你們都過來聽……”

“殷鵬,你與鄭屠過去聽。”徐懷懶洋洋的勒住韁繩,叫殷鵬與鄭屠過去聽盧雄講究今日出陣具體的戰術安排。

不要說王稟、鄧珪了,即便是盧雄也令唐盤、仲和欽服,他們當然看不慣徐懷那些粗莽傲慢,卻沒有戰績去數落,只得乖乖走到盧雄跟前,聽他講解具體的安排。

“我舊時乃西軍老卒,想必不少人也都清楚,我在淮源,也常聽人議論西軍,贊其雄銳,但西軍在涇原等地抵禦党項人作戰細節,卻罕有人提及,我今日便與你們來說一說……”盧雄環顧左右,代替王稟、鄧珪講解具體的作戰安排,在細節方面他要比王稟、鄧珪更加擅長。

為防禦党項人,大越在涇原等河西諸地屯駐十數萬禁軍,但缺少良馬,西軍以步卒為主,面對騎兵佔據絕對優勢的党項人,西軍在戰略上無法進行長距離的迂迴、運動作戰。

差不多百餘年來,西軍對党項人作戰,都是採取築堡淺攻法,往外圍一點點的擴張疆域。

此時他們在淮源所面對的情形,與西軍防禦党項人的作戰形勢相似,想要較長距離的迂迴作戰,無疑是自取其辱。

盧雄說透這些,也是怕唐盤、仲和二人年輕氣盛,從街市出去接觸賊寇,就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易為賊軍誘入縱深處伏擊。

鄧珪會在街市裡集結三到五隊兵馬做好接援的準備,但沒有騎兵,接援的距離有限,還要考慮在賊軍蜂擁而至能及時撤回街市。

所以說徐懷他們出去執行淺攻戰術,接觸作戰的極限距離還需要提前確定好。

潑皮以及義憤青年以及仲和集結出戰的仲氏殘兵,結陣野戰的能力很弱,因此盧雄安排這兩隊人馬沿走馬道東進,前後保持二三百步左右的距離,保證在敵騎掩殺過來之時,能以最短時間內結陣對抗衝擊。

而敵騎通常都不會從正面直接衝擊長矛盾陣,多從側翼迂迴尋找機會,或以弓弩攢射,因而使唐盤率兵甲較全、操訓較好的巡檢司武卒,在側翼走崎嶇坡地東進,三隊人馬時刻保持品字形相互支應。

特別是唐盤率領的武卒隊,需要在走馬道的兩翼穿插,應對敵騎不同側翼的迂迴包抄,還是相當複雜跟困難的。

而這一切的核心,就是確保徐懷能獨立的自由來去、捕捉到戰機。

徐懷這個位置,原本承擔的是遊哨職責,此時卻成了整個戰術安排的核心,徐懷看到唐盤對盧雄這樣的安排是滿心不服氣的,打個哈哈說道:

“鄭屠說你賊眼剛才在田燕燕的小奶上亂瞄,而田燕燕那娘們看你的眼睛也跟滲了水似的,多半是有姦情,還要我看緊你們。你說鄭屠戶是不是胡說八道,還是你確有打田燕燕的主意?”

鄭屠戶幫徐懷牽馬,小聲說:“我哪有?”

“胡說八道。”唐盤作為唐氏的後起之秀,在軍寨成熟穩重,但被徐懷說破這事,卻只能慌亂否認。

“好吧,我也不管鄭屠是不是在胡說八道,這樣吧,你找一人替你帶隊,你且獨立去獵殺賊寇,你今日倘若能比我獵得更多賊寇頭顱,田燕燕便白送你睏一夜!”

“你!我不許你這麼糟踏田燕燕,你等我拿三十顆賊人頭顱來換她!”唐盤俊臉氣得發白,咬牙叫道,“唐夏、唐青,你來帶隊,盧爺剛才所說,你可都記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