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時候說著話,放眼打量溪澗山峪,還不時往柳瓊兒那嬌豔的臉、娉婷身姿瞥上兩眼,眼睛裡有著生澀的熱情,卻沒有多少畏懼,也不覺得眼前的處境有什麼難熬的。

而那些老成持重、多少顯得暮氣、油滑的武卒,則是由徐四虎統領,平時就留守在歇馬山崇皇觀裡。

徐懷扒柵牆上,稍作沉吟,問徐心庵:“徐氏這次面臨的危機,有多嚴峻,十七叔今天有找你跟四虎談過沒有?”

“說過。”徐心庵點頭道。

“你跟四虎是怎麼看這事的?”徐懷問道。

“之前躲這溝子裡,心裡還有些慌,整天想著潘成虎多厲害的人物,怎麼可能容我們在這裡棲身,他要是來驅趕我們,該怎辦?最後發現潘成虎沒什麼了不起的啊,奪魂槍,奪個鳥毛槍啊!”徐心庵笑道,“這一關都熬過去了,今天十七叔清早回到歇馬山,說到虎頭寨的事,徐四虎還有點心虛,我就沒有什麼感覺啊——你都敢在寨前手刃十數強賊,我總不能連你不如吧!”

“……”徐懷笑起來,說道,“等我腰傷好起來,卻要跟你過過招,看看誰不如誰——不過說真的,心底無畏是好,但歇馬山跟鹿臺寨這邊的部署,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徐心庵皺著眉頭說道:“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家主那邊跟十七叔現在所有考慮的,都是怕別人會打到家門口,好似所有的部署都是等著捱揍,這感覺可不好!”

徐懷說道:“你的感覺沒錯,但目前你要說服大寨的那些人,是不可能的,甚至都不能說他們有多錯……”

“你們在這裡另治一寨,是不是就是不想受家主那邊的制約?”徐心庵問道。

“可以這麼說,面對強敵,我們肯定要共同面對,但不能事事都由宗族那邊說了算,”徐懷說道,“而十七叔想要在歇馬山立足,人手、物資都要仰仗大寨那邊,我們不能叫十七叔日後為難,所以就另立出來艱苦奮鬥、自力更生。”

“你們卻是爽利,一點都不怕苦啊!”徐心庵看著簡陋的寨子裡,僅有他們之前所建的七八棟木屋,感慨道。

“現在是不可能說服家主、徐仲榆、徐伯松那幾個老頑固,但有些事,你在歇馬山是可以堅持去做的。”徐懷說道。

“我能做什麼?”徐心庵疑惑的問道。

“千方百計的找大寨要良馬、甲具,帶著大家練騎戰,但不要跟別人說,這是我教你的餿主意……”徐懷說道。

鹿臺諸寨,現在可以說是徐氏大寨,基本還處於徐武富的掌控之下,要人有人、要糧有糧、要錢有錢。

而歇馬山什麼都缺,因此諸事都不可避免的是徐武富在主導;然而,徐武富、徐伯松、徐仲榆以及徐武磧、周景等人,根本的心思還是在自保。

他們諸多部署,核心思想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來犯我,我叫他丫的啃不動”。

這也是徐心庵所感覺的,一切準備都是等著捱揍。

目前徐氏的準備,主要集中在多儲備糧食,特別是為最壞的打算作準,就是往歇馬山囤積糧食,後續也會加強新寨以及其他諸寨的寨牆、箭樓等設施的建設,集結族兵寨勇操訓,也以依靠牆寨防守為主,多準備弓箭。

這一切動作都顯得防守有餘而進攻不足。

徐武富等人甚至怕刺激到虎頭寨以及幕後主導這一切的人,怕落下把柄,在諸多部署裡,有意忽略掉虎頭寨賊眾蜂擁而至時,徐氏族兵有迎頭痛擊的可能。

而說到鎧甲,不要說鐵甲了,熟牛皮所制的皮甲,鹿臺諸寨都湊不足四五十件,此時也沒有收購、糅制熟牛皮製甲的準備。

玉皇嶺北坡諾大的草場牧養騾馬,徐氏族人,特別是幫主家放牧的青壯少年,在桐柏山裡可以說都有相當出色的騎術,但於騎戰並無演練,更不要說組建正式馬兵騎隊。

北坡草場每年能培育數十、上百匹良駒,但主要拿來牟利;少數幾匹會留在宗族,也僅僅是徐武富、徐恆、徐忱等少數炫耀的資本;徐武坤之前在徐武富身邊,都撈不到一匹上等的良馬騎。

之前安安分分做大越子民,壓根沒有人想著去演練騎戰,這沒有什麼;也沒有人能認為作為鄉兵參與剿匪,在深山老林裡作戰還需要在馬背上捉對廝殺。

然而,到這時候還刻意不去充分利用徐氏現有的資源,去組織一小隊精銳騎兵出來,就太保守,甚至可以說是怯懦了。

徐懷沒有辦法說服徐武富從根本上改變什麼,但見徐心庵他們心氣可用,則建議他們千方百計的找徐武富討要良馬、皮甲,多演練騎戰,練習騎射,爭取在事態徹底惡化之前,能有一支可以穿插作戰的小隊精銳騎兵可用。

見徐心庵有些猶豫,應是擔心在徐武富這些人面前說話不管用,徐懷笑道:“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我與武坤叔上陣,你糾集六七人騎馬與我們對戰,我賭你們還是被我打得屁滾尿流,或許連徐忱他們都不如。”

“扯蛋,我們六七人都幹不翻你跟武坤叔?”徐心庵心氣也高,說道,“我回去就去要馬,不能我們在外面斥候敵情,也只能靠腳力或牽頭騾子騎,我都丟不起那人了!不用等半個月,我討到馬就過來找你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