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是不大可能跟盧雄及靖勝軍舊卒勾結,但柳瓊兒這女人有問題,就保不定悅紅樓下面的小廝、女倌有人會被暗中保護王稟的人收買。

郭曹齡哪裡敢圖幾天安逸搬進悅紅樓來暫住?

在悅紅樓飲過宴後,郭曹齡便帶著兩名隨扈回到軍寨驛館。

這還是王稟初到淮源居住的小院,正房三間,兩邊各兩間廂房,收拾得還算整飭。

喝了不少酒,郭曹齡著隨扈先回廂房休息,他坐到會客堂層裡醒酒,也思慮後續的安排。

他們要王稟死容易,但要讓王稟死得漂漂亮亮的,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省得有些頑固派將矛頭直指蔡相,卻還是要花些心思。

思來想去,郭曹齡覺得他過兩天還得再與鄭恢見一面,將細節處再敲定一遍為好。

酒勁有些上頭,郭曹齡將佩刀從腰間解下來拿在手裡,推開房門便想進去休息,一股凌厲勁風撲面而來,彷彿潛伏黑夜深處多時的毒蟒在這一刻飛竄噬來,叫郭曹齡幾乎感覺那凌厲的不是刀刃破空風勢,而滿心的殺氣騰騰。

“狗賊,好膽!”郭曹齡斷喝一聲,彷彿惡虎驟然間發起雷霆般的咆吼。

他出聲除了示警,更是要在瞬間激發全身的勁力,以應對刺客接下來將如雷霆一般的連綿攻勢。

多年打熬筋骨的修為,叫郭曹齡在瞬息間生生往側邊移出數寸,避開近乎必殺的重刺;他此時拔刀不及,手握刀柄如鋼鞭刺出,看對方身形在瞬間往側邊一縮,避開刀柄一刺,他矮身右手肘錘擊出。

郭曹齡接連變招,是迫使對方退開,哪怕是退開半步,騰出來的空間讓他手握長刀如雷霆拔斬,定能將對方橫斬兩截。

郭曹齡卻未想對方竟是左手肘錘狠狠的撞來,叫他有如撞到鐵板之上。

郭曹齡從軍二十載,不知道身經多少苦戰,這副軀體早承受過太多的痛跟苦,這一刻也是痛徹心扉,但暗暗吃驚之餘,他知道對方也絕對不好受。

他知道自己的肘錘有多大的勁道。

然而刺客卻沒有如他想象被這兩相重撞震退,身體卻如繩索般往一旁甩動過來。

不是甩動!

刺客左側腰胯部往右甩動,這是為了使之前的左手肘錘爆發出更強的勁力與他相抗,但刺客腰椎卻硬生生定在原處,這需要在瞬時之間爆發出極其強大的反向扭勁。

郭曹齡心裡驟起驚駭,頓時省悟刺客在刺出第一刀時就料中自己後續的反應,其左側腰胯及腰椎在極短時間內爆發相反勁力,必然會劇烈扯傷自身腰部的筋骨,但這麼做的好處,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際,給右臂一個反向的甩勁。

郭曹齡不會忘了刺客右手還握著一把短刃,剛從自己的脖子側邊刺空。

左手肘錘,腰椎用反向扭勁強行定住,這要將橫拳化入右手短刃,以便往左下切殺過來啊。

這是極高明的近戰搏殺戰術。

要不是刺客在黑暗中的身形隱約高大健壯,郭曹齡幾乎懷疑是盧雄藏在屋裡刺殺他——他回來時經過王稟住的院子,明明看到盧雄跟王稟站在廊前說話!

靖勝軍竟還有如此強悍的餘孽!

郭曹齡想明白這一切,但反應卻是不及,他右手肘錘之後,所有勁力都貫注右手,刀也順勢拔出一半,這時就覺察到脖子一涼,已經是刀刃加身。

然而郭曹齡也是兇悍,頭往後偏出數寸,拔刀之勢不止,一泓寒光往刺客腰胯橫斬而去。

鏗然一聲響,郭曹齡才知道刺客左手貼肘還藏有一柄短刃,將他拔刀橫斬格擋住。

郭曹齡這時候才感覺有風直接灌進脖子裡來,刺客手刃如毒蛇,瞬息時又連刺七下,令他再無掙扎餘地的坐倒在地。

郭曹齡還未徹底斷氣,眼睜睜看著刺客矮蹲在窗後。

這一刻宋捷君破窗撲入房中。

他這是防備刺客會藏身門後,但他從洩進屋裡的月光中,看到郭曹齡驚駭的眼神,才意識到刺客就在自己的身下,但他人已騰在半空中,只來得及蹬腳往刺客肩頭點去。

郭曹齡就見刺客躲也不躲,肩頭硬受宋捷君這一腳,舉刃從下體捅入宋捷君的體內。

嶽之隆從門外撲入,舉刀朝刺客飛斬過來,然而郭曹齡看著月光下臉面稚氣未脫的刺客,已經撿起他落在地上的長刀,與嶽之隆兩人在狹窄的房間裡拼死相搏。

郭曹齡難以想象刺客竟然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更難以想象他的伏蟒刀會如此的凌厲,七八刀搶攻之後便將嶽之隆的氣勢壓住。這時候在遠處有倉促腳步聲傳來,而嶽之隆手裡的長刀已被斬斷,下一刻竟然嶽之隆的頭顱被少年一刀從中劈開。

郭曹齡極速的喘著氣,他勉強伸手抓住自己喉嚨,他想死得瞑目,想問少年他是誰,卻吐不出一個字來;這時候卻見少年轉身過來,拿手指在他被刺出七八個血洞的胸口醮了血,在牆壁上寫畫起來。

郭曹齡借月光看過去:

“殺人者楚山夜叉狐!”

“我這名號響亮不,提示夠明顯不?你這時想到我是誰了不?”少年轉身看向郭曹齡笑著一問,然後便伸手過來將郭曹齡的喉結徹底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