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靈夙走近,二人均察覺到了動靜。高莞華轉身,靈夙即刻看清了,果然是趙宜真的臉。

“公主?”趙宜真吃了一驚,“你怎麼來了?”

“我來探望自己的好姐妹,很奇怪麼?”

“公主哪裡話,我是納悶,怎麼沒人來通傳一聲。”

“因為沒人看見啊,”靈夙狡黠,“我是翻牆進來的。”

高莞華佯裝生氣:“雖早知你不愛受拘束,現在卻連我家的圍牆都要翻了,也不怕我府上的侍衛把你當賊人抓起來?”

“他們不敢。”靈夙將視線移至崇明臉上,似笑非笑,“好巧,端王怎麼也在這兒?”

崇明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奉皇上命,來看看郡主繪圖的進度。”

高莞華點點頭,向靈夙解釋:“王爺統領十萬驍騎軍,日後無論是修建堤壩還是開鑿府陽渠,都需要王爺麾下將士監工協助。王爺此番前來,確是因為公事。”

靈夙失笑:“你回答得這麼認真幹嗎,我不過隨口一問。”

高莞華見她沒往心裡去,這才放心。遂陽公主與端王不睦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素來和公主交好,就怕公主因她和端王的單獨見面而不高興。

趁著崇明和高莞華聊天,靈夙在書房走了一圈,假裝無意地察看。高莞華的書房很大,書架上放滿了各種史料,還有她喜歡看的一些雜書。除了閱讀,她平日裡最喜歡的事就是畫畫,牆上掛著的兩幅唐代古畫臨摹作品,就出自她本人。

和靈夙印象中的一樣,高莞華是個非常博學的女子,這在人界並不常見。趙宜真應是把她自己渴望卻得不到的都傾注在了高莞華身上。

書架第二排有一本書沒放齊整,靈夙被吸引了注意力。看這隨意擺放的樣子,應該是高莞華經常看的,書名是《叢魚山雜記》。她從書架拿了這本書翻看,未曾想到,幾張花箋從書頁中滑落。花箋上都是些手抄的詞,如李後主的《相見歡》,溫飛卿的《菩薩蠻》等。值得玩味的是,每首詞的字型都不一樣。

高莞華看見,趕緊撿起來。

靈夙嘴角上揚:“平日只見你喜歡畫畫,沒想到字也寫得這麼好。”

“閒來無事瞎寫的,你別笑話我就行。”

“舉國皆知,高家莞華是大鄴第一才女,我哪敢笑話你。”

“你又胡說!”

二人打趣了會兒,崇明又跟高莞華聊了些府陽渠的事。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有侍女來報,說二皇子來了。

“快請。”高莞華吩咐完侍女,騰出手收拾桌案。崇明來之前她一直在翻看史料,桌上有些凌亂。

靈夙和崇明交換了眼神,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她對高莞華說:“我是拒了駙馬的求見悄悄跑出來的,被而二哥瞧見了不好。你們聊,我先回去啦。”

高莞華本想問她為何要推了駙馬的約,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靈夙開啟窗戶翻了出去。而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二皇子含笑走進來。

看見端王也在,二皇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嵩弟,你怎麼也在?”

“奉皇上的旨意來看看郡主繪圖進展。”崇明起身,“我和郡主聊得差不多了,先告辭了。你們慢聊。”

“好,慢走。”

待崇明離開,二皇子才恢復剛進屋時的放鬆狀態。他從袖中拿出一個錦盒,興致盎然地開啟給高莞華看:“華兒,這是宮中匠人新打的簪子,我一看就覺得很適合你。你快戴上試試。”

高莞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二皇子太客氣了。您知道的,我輕簡慣了,不怎麼用這些金玉首飾。”

“沒事,你先收著,逢年過節拿出來戴也行。”

二皇子盛情難卻,高莞華只得收下。她把錦盒擱在一邊,拿出新繪的一張工程圖給二皇子看:“這是從義縣到陸中縣一段的運河圖,二皇子您過目。義縣多山,且土質鬆軟,開鑿過程中可能會有不少問題,我沒想好怎麼解決。您看要不要找工部的幾位大人一同商議看看。”

“這些小事交由工部處理就行,你別太傷神了。”二皇子接過圖紙,隨手放在一邊。

高莞華皺了皺眉:“事關天下蒼生,怎麼能說是小事呢。”

二皇子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畢竟是女子,這些問題不是憑你一人之力能解決的,還是交給工部比較放心。你最近太操勞了,要注意休息啊。”

“我答應過皇上,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府陽渠的圖畫完。不能食言。”

“我知道。”二皇子語氣變軟,“華兒,畫完這圖,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高莞華眼神迷離,像是想到了什麼。她走到窗前,抬頭看向了遠處:“沒什麼打算。就是覺得天大地大,不該拘於一屋,我也該為自己活一次了。”

二皇子急了:“你是想回故里嗎?如果……如果我說,我想讓你留在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