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悠溯準備離開客棧的時候,一幫黑衣人突然而至,各個手持長劍。薛隱大喊一聲“小心”,將她護在身後。與此同時細密的羽箭穿透門窗向他們射來,一撥接著一撥。薛隱孤身抵擋那麼多黑衣人,甚是吃力,身上已經有多處被劃傷。她顧不得青帝的囑咐,手指一扣,那些羽箭像是聽到了指揮,齊齊掉頭向外射去。

“躲開!”薛隱突然轉身朝她撲過來。

悠溯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撲倒在地,她眼疾手快,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支羽箭甩過去。哧的一聲,羽箭穿透了最後一名黑衣人的胸膛。

“你怎麼了?”

壓在她身上的薛隱滿身是血,背後插著一把劍。她馬上明白過來,剛才那名黑衣人趁她施法偷襲她,是薛隱替她擋下了一劍。

“為什麼?”悠溯眼眶發熱。她是仙人,人界兵刃根本傷不了她分毫。可薛隱不知道,傻傻地撲過來用血肉之軀替她擋劍。

薛隱笑得很吃力:“對不起,沒能幫你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不,已經找到了。”悠溯再也忍不住,眼淚一顆顆往下掉,“我已經找到了我想要的,我想要你活著。”

薛隱沒有死。那一劍並未刺中要害,他休養了不久就復原了。

刺殺薛隱的黑衣人是他大哥薛同派來的。王侯子弟,兄弟間為了爭奪繼承權自相殘殺的事數不勝數。薛隱在這種環境下長大,自然也非善良無能之輩。回京後他結合支援自己的勢力與薛同分庭抗衡,最終將薛同逼得自縊。幾個月後老侯爺去世,他便繼承了爵位。

這一切發生時,悠溯只是在一旁靜靜觀望。人界有人界的醜惡,她既然選擇了薛隱,就必須得接受一切,包括他的奪權之爭還有他家裡那位月夫人。

歲月流逝,凡塵三載在天界不過三天而已,還不夠她去蓬萊仙島串一次門。然而她再也不是九重天沁芳宮的蓮花仙子,而是薛隱的妻子——蓮夫人。

出門的時候太過匆忙,只准備了一輛馬車。本來悠溯和薛隱二人同坐倒也寬敞,如今多了一個雪姬,悠溯總覺得不自在。雪姬看她的眼神中流露出若有若無的敵意。她不喜歡雪姬,又不想讓薛隱難堪,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悠溯,你過來。”薛隱看出她不怎麼高興,攬過她,湊近她的耳朵低聲說了句什麼。

悠溯登時臉色發燙。薛隱平日裡也會對她說一些調情的話,可當著外人的面這還是頭一次。

“咳咳。”雪姬忽然咳嗽,打破了二人的耳鬢廝磨。

“雪姬姑娘,是不是不舒服?”

“多謝公子關係,沒什麼大礙,只是傷口有些痛。”

“可能是剛才沒包紮好,讓我看看。”悠溯心想,這是個好機會,可以近身檢視一下她究竟有何古怪。

雪姬不樂意,還未開口拒絕,悠溯已經搶先一步按住了她的右腿,眼角帶笑。她看似輕柔的動作中其實帶了法力,雪姬掙脫無果,只能眼睜睜看著包著傷口的白絹被她一圈一圈拆開。

果然如此。悠溯瞥了雪姬一眼,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她不是摔傷,而是被銳器刺傷,傷口被她施了障眼法,凡人根本看不分明。

“孽畜,還不現出原形!”這句話悠溯是用秘音所說,只有雪姬才能聽見。她確定雪姬就是被她用簪子刺傷的白狐。

雪姬瞳孔放大,驚恐地往後縮去:“夫人你這是做什麼,你按得我好痛,啊——”

“悠溯!”薛隱拉開她的手,“你做什麼?”

“我——”

一聲長長的馬嘶,車子突然顛簸起來。林子裡狂風大作,冰冷肅殺。

悠溯一顫,只覺得漫天雪花一瞬間全部從她領口鑽了進去,渾身冰冷僵硬。該來的還是來了,她終是沒能躲過這一劫。

“悠溯你去哪裡?”見她掀開門簾出去,薛隱一驚,也跟著下馬車。

北風呼嘯,雪花在空中打著卷兒,貼到悠溯臉上,冰涼刺骨。風雪中的男子藍衣銀冠,和她記憶中一樣,清冷俊逸,身上卻透出令人捉摸不透的氣息。

“荊楚,原來是你。”悠溯無奈地笑。她曾猜測,假如有一天青帝會派人來尋她,那個人可能是梅花仙疏影,可能是梨花仙汐晏,卻萬萬沒料到竟然是荊楚。荊楚是戰神明紹麾下,天界頗具威名的將軍。他曾多次隨明紹出征,立下赫赫戰功。而荊楚對她的心意,她也早就知曉。

“你以為會是誰?”荊楚瞥了一眼站在悠溯身後的薛隱,聲音冰冷,“跟我回去,青帝在等你。”

悠溯打斷他:“我會回去,但不是現在。”

“別怪我,悠溯,我是為你好。今天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帶回去的。”話音落,長劍出鞘,直直衝著悠溯而來。

“小心!”薛隱拉開悠溯,拔出了貼身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