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的傷勢比靈夙想象的要重,她進屋就看見他輕靠在塌上,臉色蒼白,額頭冒著虛汗。他手裡拿了個荷包,正出神地端詳著。許是因為傷勢太重,他沒意識到有人進來,直到靈夙從他手裡抽走荷包。

“有什麼好看的?該不會是哪位仙子偷偷送你的吧?”

崇明抬頭,一愣,隨後哂笑:“話都被你說完了,我哪次說得過你。”

靈夙挑眉。他並沒有解釋,這令她很好奇。誰知她開啟荷包一看,裡面放著的是一小撮頭髮。她想起來了,在塗寧寧的竹裡山莊那次,崇明的確割走了她的頭髮。她假裝沒事的人一樣,把荷包丟回給他:“果然沒什麼好看的。還你。”

“你怎麼來了?”

靈夙沒理會他這個問題,伸手想去揭他的衣服:“我看看你的傷。”

“別。”崇明往後躲了躲,“已經沒事了。”

“許夜白仙子給你上藥,就不許讓我看看傷勢了?”靈夙調侃。

崇明沒明白這跟夜白有什麼關係,卻也猜到元合殿外面一定發生了什麼。他哭笑不得:“能讓小靈主吃醋,也是新鮮。”

“少來這套。不讓看就算了,反正命是你的,保住就行。”靈夙嘴上這麼說,心裡當然很清楚,崇明是怕她擔心。他明明承受著疼痛,卻還是勉強裝出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恣意地與她調侃說笑。想到這些,她不由得心頭一酸:“你明知騰蛇不好對付,怎還去蹚這渾水?騰蛇是女媧大神的坐騎,上古神獸,你就這麼不管不顧地把它殺了,不怕天君罰你?”

“沒想那麼多。”崇明嘴角揚起。看到她,他是真的很開心啊。

那日晚煦告訴他靈夙去採青芝草救施雲黛了,他完全沒來得及考慮後果,腦子裡唯一的念頭是,騰蛇兇猛如斯,靈夙怕不是它的對手。他火速趕去了北海,沒找到靈夙,只發現懸崖的樹枝上掛著她的衣服碎片。

“你怎麼這麼傻,哪裡還像是我認識的那個深謀遠慮的天界太子?身在其位,你應該顧全大局才是,別因為我落人口實。我事先不告訴你,就是不想拖累你。”

崇明聽了,依舊保持淡淡的笑容:“我們小靈主是個小心眼的人,有仇必報,絕不吃虧。騰蛇它傷了你,我自然是要替你報仇的。”

“要不說你傻呢!”

“你不也是?明明是在人界受罰,怎麼還不管不顧跑天界來了?哪裡還像是我認識的那個獨善其身的蓬萊三姑娘。我這點傷還捱得住,你不該來的。”

靈夙聳肩:“來都來了,師父要罰我也只能認了。”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我被騰蛇所傷,初月趁機偷襲我,我殺了她。”靈夙頓了頓,又道,“不過我也沒佔什麼便宜,九死一生,是你師兄救了我。”

崇明心中泛起一絲波瀾。她這幾天,是跟驥風待在一起啊……儘管他知道,驥風只是救她性命。

靈夙把她在修羅道的事盡數說給了崇明聽。她惋惜:“那是僅剩的一瓶無憂泉,不然你這傷也不至於生熬著。看你這樣,還得養好久吧?”

“藥翁說好好調理就行,不礙事。”

“我既已破了戒律,那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吧。”靈夙自嘲地笑笑,“我留下來照顧你吧,等你傷好了我再回去。”

崇明一聽,捂著傷口:“這兒又開始痛了,看來真的得養好久。”

“又來!”

二人正說笑,有人氣勢洶洶走進來,伴隨著荊楚勸慰的聲音:“天君您息怒,殿下還傷著,要不等他傷好了再說吧。”

“他真是太不像話了,騰蛇好歹是女媧大神的坐騎,再怎麼也不能……”天君的話陡然止住。眼前這一幕,什麼情況?

“見過天君。”靈夙行了個禮。如她所料,天君來訓斥崇明瞭。

天君的眼神在二人中間來回,終於反應過來:“你……阿靈?”

“讓天君見笑了。崇明殿下因我而受傷,我來看看他。”

“好,那你們先聊。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天君片刻前還氣得皺成一團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像是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

見天君笑著離去,荊楚目瞪口呆。靈夙也沒明白過來天君這前後態度變化是什麼情況,唯獨崇明笑得很有深意。

“那我也先出去了。”荊楚很識時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