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像兒時一樣拌嘴,談笑間,靈夙已經換好了衣服。晚煦誇了幾句,眼神卻飄到了掛在牆角的玉笛上。

“這笛子……”她取下來細看,“花紋看著好眼熟啊。”

靈夙見她拿著六合笛,暗道不妙。她這個表妹自幼聰慧,過目不忘,被她看見就一定瞞不過去了。

果然,晚煦靈光一閃:“這不就是元合殿房樑上雕刻的九螭雲龍紋麼!”

九螭雲龍紋是崇明獨有的圖騰紋,整個六界只有他能用。那麼,這個玉笛是誰的,顯而易見。

靈夙只得坦白:“對啊,是他的六合笛。 不過不是偷的,他給我的。”

“他居然把六合笛送給你了?”晚煦不敢相信,“你們不是反目成仇了麼,我以為你們的婚約不作數了呢。什麼情況?”

“說來話長,先走吧,回來跟你細說。”

晚煦眼睛裡燃燒著八卦之火,靈夙越是不肯說,她越好奇。她豈會不知道六合笛?若是御笛之人修為足夠,這可是能喚醒六界任何生靈的神器。崇明輕輕鬆鬆就將它送給了靈夙,傻子也看得出他是什麼意思。

“早就聽說崇明這個六合笛有多麼厲害,看著倒是挺普通的嘛。”邊說著,她試著吹了一下。反正崇明已經把六合笛送給靈夙了,她是靈夙最疼愛的表妹,表姐的東西,把玩一下不過分。

誰知靈夙聽到她吹笛,慌了神了,一把奪過:“這個不能吹!”

“怎麼了?”晚煦不明所以。

靈夙把笛子放回原處,趕緊拉著她出門:“回頭再說,快走。”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潘樓街人聲鼎沸,熱鬧至極。一行人從街頭逛到巷尾,又沿著汴河轉了一圈。

靈夙兩手空空,晚煦卻收穫頗豐,她對什麼都有興趣,要不是靈夙阻止,她連糖葫蘆都想買幾串回去。她自認為很佔理:“你別看這些東西普通,明霓常年在東洲,她從來沒見過這些,正好帶過去讓她開心一下。”

“那你怎麼不把整條街搬過去?”

“也不是不行。搬不走我可以畫出來,讓她看看人界的熱鬧。”

聽晚煦這話,靈夙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臭丫頭,怎麼又是你!”一個蒼老的聲音橫插進來,打斷了姐妹倆的對話。

只見一個灰白鬍子老頭從街邊的茶鋪裡跑出來,他怒目圓睜地看著靈夙,又好像有些怕她,瑟縮著不敢靠近。隔了一丈距離,他對著靈夙罵罵咧咧。

靈夙卻一點都不生氣,她瞥了老者幾眼,笑得眉眼都彎了:“午好啊劉夫子,今天生意不錯嘛。”

“哼。”劉夫子吹鬍子瞪眼。

晚煦捅了捅身後的陶娘子,問她:“這人誰啊?”

陶娘子忍住笑意,湊到她耳邊低語:“茶鋪的說書先生劉福。這老頭貪婪得很,以前被我們姑娘戲弄過,一直憋著氣,每次看見姑娘都罵她。當然,他也只敢過過嘴癮,他可怕三姑娘了。”

劉夫子生著氣,他的徒弟出來喊他了,他只好折回鋪子,邊走邊回頭罵,卻始終不敢靠近靈夙一步。他的另一個徒弟正在臺上說書,誠如靈夙所說,今天生意很好。鋪子里人滿為患,有的甚至站到了門外面來了。

在這些聽說書的人中,一對年輕男女引起了靈夙的注意。

陶娘子順著靈夙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對男女模樣生得極好,想不引人注目都難。女子衣著華麗,頭上戴著瓔珞珠釵,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男子穿著樸素的灰色衣袍,像是窮苦人的讀書人。陶娘子猜測,應該就是話本中經常寫的,貌美如花的大家閨秀和滿腹經綸的落魄才子的愛情故事。臺上劉夫子的徒弟正在講的,可不就是這樣一個故事麼?怪不得這姑娘眼神哀怨,好像深有感觸呢。

人群中有人小聲議論,說這蔣玉書公子和邱嵐月姑娘的愛情實在是坎坷,兩人本是良配,卻不被邱家人接受。陶娘子想繼續看熱鬧,被塗雀一把拉走:“靈夙姐姐他們都走了,你還在看什麼呢?”

陶娘子回過神來,靈夙、晚煦還有阿湛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