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將她引至湖邊,指了湖中的荷花:“這荷花在三月綻放,你覺不覺得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你現在站著的地方並非人界,是我師父闢出的靜養之所,處於六界之外。這花冬天就開了,一直到現在都沒凋謝。”

“沒錯。”崇明贊同,“清荷別院不屬於人界,這裡的植物自然不必遵守人間萬物的生長規律。但你記不記得,阿青的草屋旁有幾口大水缸,裡面種著荷花。”

他這麼一說靈夙倒是想起來了,阿青草屋旁的水缸裡,荷花競相綻放,宛如盛夏。只因蓬萊仙洲四季都開著各種花,她習以為常,並沒當回事。細想來,人界的荷花在三月綻放,確實有違萬物生長之道。

她順著崇明的話琢磨,又想到阿青身上發生的種種,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難道阿青她是?”

崇明猜到她想說什麼,點頭。

“你是怎麼發現的?”

“前幾日陶娘子讓我見康寧郡主,我在酒樓的窗邊看見了荊楚。你和荊楚相識上萬年,應該瞭解他,他從不插手任何事,更不會隨便來人界,除非這事和悠溯有關。”

應該瞭解他……是啊,荊楚是二哥的摯友,她兒時便和他相識。不過那已經是五千年前的事了,自從和他鬧翻,她發現她其實並沒那麼懂他,所謂的好友都是假象罷了。

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過往種種,她好像出現了幻覺,竟看到荊楚站在了她的面前。

“靈夙,好久不見。”

荊楚跟她說話了。原來不是幻覺。

蓬萊酒樓二樓,陶娘子正在向阿湛訴苦。

“你說我倒不倒黴!崇明殿下畢竟是未來的六界之主,我哪裡敢得罪他。可是姑娘的話我也不能不聽啊,這兩位我都得罪不起,我夾在中間也太難了吧!”

阿湛面無表情,波瀾不驚:“小事。姑娘沒有真生你氣。”

“你當然覺得是小事,你又沒有七情六慾。”陶娘子心裡苦,“我真是太難了,在人界也沒個能說貼心話的人,跟你說什麼你也不懂。太難了太難了。”

訴苦還不夠,陶娘子覺得她必須得吃點甜才能平靜下來。她抓了幾顆蜜餞,忿忿地往嘴裡送去,好像多咬幾下就能解氣似的。

“塗雀呢,怎麼沒見他?”

“和康寧郡主去南郊看朋友了。”

“小東西和康寧郡主很投緣嘛。這康寧郡主平日裡我看還挺嬌貴的,怎麼最近對那位叫阿青的姑娘那麼上心,時不時送個吃食送個衣服啥的。你說奇不奇怪?”

阿湛不覺得奇怪,他一直覺得趙瑩人挺好的,因為塗雀說她好,劍靈是不會撒謊的。

“姑娘為何討厭崇明殿下?”阿湛長期被這個問題困擾。總不能因為崇明是初月的師兄吧?靈夙已經殺了初月報仇了,就算和崇明有舊怨,也不至於如此憎惡。

“這個問題你算是問對人了,”陶娘子勾勾手指讓阿湛靠近點,她壓低聲音,“姑娘的心上人是崇明殿下的師兄,驥風上神。可以說,姑娘是驥風看著長大的。她打小就對驥風一往情深,非他不嫁,誰知他竟舍下姑娘,娶了別人。他大婚那會兒,姑娘不是被初月毀了臉麼,就戴了個面紗給他賀喜去了。崇明殿下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引了一陣風,把姑娘的面紗吹掉了。這下好了,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姑娘最醜的樣子,包括她的心上人和情敵。你說,你要是姑娘,能不恨崇明殿下?換做是我,殺了他的心都有。”

阿湛指正她:“你對崇明殿下很尊敬。”

“我這不是怕他麼,可姑娘又不怕她,我們姑娘怕過誰啊!”

“怕她師父。”

“你會不會聊天!”陶娘子生氣了。

氣氛正僵,有人喚了一聲阿湛的名字。陶娘子和阿湛雙雙回頭,見一穿戰甲的男子持劍而立。

“純鈞?”

他是純鈞劍的劍靈。純鈞劍是荊楚的佩劍,以前荊楚經常去蓬萊仙洲找二公子,陶娘子對他很熟悉。而純鈞劍和湛盧同出一處,阿湛對他也不陌生。

此刻純鈞出現在這裡,看來是荊楚來了。陶娘子回想,她好像有五千多年沒見過荊楚了吧。真是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