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弈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我捨不得忘了他,能不能讓我留著?”

“你帶著這樣的記憶回去,成親、生子,日後每每想起,不難過嗎?”

江瑞霖搖頭:“謝弈的存在不是負擔,是上天的恩賜。”

既然親口允諾,靈夙只好答應。對江瑞霖來說,她所求確實有些強人所難,可是對靈夙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我封印的只是你對五陵源的言語能力。出了渭水界,你將永遠無法開口講述這裡發生的事,當然,也寫不出來。這樣我也不算違背對谷陽子的承諾。”

“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希望姑娘不要將此事告訴謝弈。就讓他們都以為我忘了吧。”

“你還真是痴情人。”靈夙嘴角揚起,“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呢。”

離開五陵源前,江瑞霖對阿湛說過一句話:靈夙姑娘並沒有看上去那麼不近人情。

那時阿湛才明白靈夙為什麼會幫江瑞霖,她心裡或許是羨慕江瑞霖的。

阿湛看了靈夙一眼。人間千年,她好像真的變了。

“走吧,熱鬧看完了,我們也該回汴京了。”

小二上樓加茶水,發現窗邊那桌空了,杯中還有沒喝完的半盞茶,正往外冒著熱氣。茶壺旁邊放了塊碎銀子,應該是客人留下的茶錢。

他撓頭:“奇怪,剛才還在的,也沒見下樓啊。”

汴京,潘樓街。

京城中人都知道,汴河邊最繁華的酒樓名為蓬萊,可吃飯,也可住宿,價格高得驚人。只因酒菜可口,陳設別緻,又是河邊最好的賞景處,蓬萊常常生意爆滿,一房難求。權貴和富商只要求舒適,又豈會在乎錢。

蓬萊的掌櫃姓陶,是位體態豐腴的美貌婦人,約四十出頭的年紀,人稱陶娘子。陶娘子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平日裡左右逢源慣了,酒樓中無論是醉酒挑釁還是打架鬧事的,她總能輕易解決。但凡在蓬萊住過的客人,無不對她交口稱讚。可以說,蓬萊能有今日盛況,功勞全在陶娘子。

陶娘子只負責管事,並非酒樓的主人。沒有人知主人是誰,只聽說是一位年輕的姑娘,而陶娘子對這位姑娘忠心不二。曾有不少想搶生意的對家出大價錢請陶娘子過去,她完全不為所動。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再動這個心思了。

這一天沒有新客人入住,陶娘子早早算完賬,叮囑手底下的人看著店,自己先回去休息了。她來到後院,走進角落最不起眼的一間屋子。

那屋子甚是奇怪,開門時是堆滿雜物的房間,門一關卻豁然開朗,變得和尋常人家的花園別無二致。陶娘子往花園走去,繞過一片滿是枯荷的湖。走到對岸,她又退了回來,不可置信地盯著湖中央看:寒冬已至,湖中卻開了一朵荷花。

她加快步子往前走,穿過竹林,來到另一處院子。

阿湛在院中練劍。

陶娘子像發現了天大的秘密一般,拉住阿湛:“別練了,你快出去看看,那湖中開了一朵花。你說奇不奇怪!”

也難怪她會如此驚訝。他們在這裡住了上千年,湖中從未開過一朵花,即便大夏天也只有滿目的荷葉,綠意蔥蘢。

阿湛神色平靜,波瀾不驚。

“你怎麼沒反應啊?”陶娘子追問,“數月前你陪姑娘去崑崙山採玉,途中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麼?”

“沒有。”

“那是遇見了特別的人?”

“崇明算麼?”

陶娘子啞然。

崇明不算特別,而且她肯定枯荷開花跟崇明沒有任何關係。她不敢接話是因為,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靈夙是跟崇明訂過親的。

二人沉默半天,內堂傳來靈夙輕飄飄的聲音:“那朵荷花,是因江瑞霖而開。”

————《五陵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