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沅都是知道的。平生第一次,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不能去阻止。

蕭佐得了令,便送信到城外,很快引起了西南軍那邊的人的騷動。

那天夜裡,顏清沅推開了房門。

燭火裡,寧昭昭守著熟睡的孩子坐在榻前。

他們分房已經好幾天了。寧昭昭現在離不得孩子,走到哪兒都是要帶著的,晚上也跟她一起睡。

“我說幾句話就走。”顏清沅啞聲道。

寧昭昭站了起來,道:“出去說吧。”

顏清沅想了想,點了頭。

她出了門,就站在院子裡,抬頭看著他。

其實幾天過去她也想通了。

這件事裡傷害最大的其實是顏清沅。

他被顏氏族人養大,一步步走到今天,毀了京城,奪下江山,從很大的程度上來說都是為了顏氏。

可是正因為他太為顏家人考慮,當初把顏氏子弟一個個從身邊拔除,而引起了顏氏族人的猜忌。

老族長會不停地提醒他,也是因為骨子裡對他的不信任。

顏清沅對什麼人有了感情,就會變得很盲目。比如對她,比如對顏氏。

可是到頭來,顏氏族人並不信任他,抓他的妻房,打他的兒子。說到底,是因為人家更想要的是越大越好的權力。

說來很可笑,顏清沅一生難動幾次真心。這次算是真心餵了狗。

對於老族長來說,大約他只是一顆從小養到大的棋子。

寧昭昭知道不是他的錯,大約他無論如何想不到老族長會做出這種事。

可是她看到小瑜的傷的那一刻,是真的……恨他!

如今這恨意已經消去了不少,她卻依然不想面對他。

“有什麼話就說吧?”

“我知道你要走。”他低聲道。

寧昭昭行事並不避他,也避不了他。他似乎是心虛,竟也沒有阻止。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二舅舅和你外祖父不一樣的。當初劫持小瑜,他也有份。他聽了旁人的挑唆,認為我騙了外祖父去邊關打完那一仗之後,就準備兔死狗烹。你現在過去,就是送了兩個人質去他們手裡。”

“那又如何?我到了那,就告訴他,抓我做人質他就錯了,不如去顏家抓人吧。”她冷嗤了一聲。

顏清沅有些無力地道:“我沒有奢望你會原諒我,我只是提醒你。”

“提醒我?”寧昭昭笑了。

月色下,她的笑容那麼好看,明眸皓齒,眼中彷彿也藏著一束月光,讓他失神。

可是她的話卻冷得刺骨。

“提醒我又如何?我還指望你能保護我們母子麼?”

那一瞬間他心痛如絞。

她固執地扭過頭往回走。

“昭昭……”他低聲道,“我只問一次,你能不能留下來?”

“不能。”

“可……我只有你了。”

這句話,他知道她懂得是什麼意思。

寧昭昭回過頭,冷冷地看著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道:“那你等著我吧,等我把心口補好了再回來。如果這輩子,我能把它補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