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決定了嗎?”矢口慎介看上去頗為無害,他原本也應該如此,畢竟他只是一位教授,而非警察。

降谷零眉梢微微上挑,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嚴肅:“我認為自己的資質實在難當大任,如此重要的位置還是應該交給其他長官,比如……”

“比如?”

“比如裡理事官。”

矢口慎介驚訝極了,似乎完全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他捶胸頓足了一番,懊惱不已地感慨:“降谷君,我始終認為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你一定要堅持拒絕我的委任嗎?”

“是,這是我的決定。”

“好吧。”矢口慎介嘆氣,“我尊重你的決定。”

交談不歡而散,不過降谷零並不擔心自己會失去組長一職。矢口慎介不會平白無故提出這個建議,不管他出於怎樣的目的,僅憑几句話,他是不會放棄的。

而事實也沒有出乎降谷零的預料。

在他拒絕了矢口慎介的邀請後,沒過多久,他就收到了來自警察廳的正式任命。

收到正式任命後,他再次見到了矢口慎介。

“為什麼是我?”降谷零問出了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問題。

這一次,矢口慎介的答案有所不同:“因為不能是那個人。”

“為什麼?他雖然沒有臥底過,但也算從一開始就負責著與組織有關的事務,對那個組織應該也算很熟悉了。”

“降谷君。”矢口慎介語重心長地說,“難道你沒有意識到嗎?我們公安內部已經被腐蝕了。來自外界的威脅固然嚴峻,但內部的自我毀滅才是最急迫的。在這種重要關頭,能信任的人並不多,不是嗎?”

“你懷疑裡理事官……”

“不,我不懷疑任何人。”

矢口慎介雖然說著不懷疑任何人,但他的臉上卻寫滿了對裡理事官的不信任。

其實降谷零對裡理事官也並非完全信任,以前他可能會用如果裡理事官是臥底,他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來自我否定。但是諸伏景光的突然改變讓他認識到,恐怕那個臥底在公安內部嵌入程度之深,遠超他們的想象。

儘管如此,在降谷零心中,突然出現的矢口慎介的嫌疑依然是最重的。通常來講公安委員對警察廳具體事務的瞭解有限,顯然不是最合適的臥底,不過矢口慎介不同。正是因為他本不該參與這些事,他才愈加顯得可疑。

而且,既然前任裡理事官黑田兵衛都是組織的NOC,他們應該不會在類似的崗位安排第二顆釘子。比黑田兵衛更深的釘子是誰?接替他的裡理事官?當然不,那顆釘子的位置應該更關鍵才對。

……

“非常抱歉,諸伏君。上面已經下達了明確的指令,要求我們放棄調查。”

“難及國民,亦如此乎?”

“對不起,但……”

“我知道了。”

辦公室的門輕輕闔起,諸伏高明坦然地走出來。他臉上的神情依然平淡,似乎剛才在長官面前質問的那個人並不是他。

走廊上偶爾會有路過的警察,他們無一例外,都會在經過諸伏高明時偷偷看他兩眼。

“轄區的高明警官”原本只是長野縣人對他半戲稱半敬稱的名頭,最近這段時間卻隨著諸伏高明調往東京都,在警視廳傳開了。畢竟鮮有人能在如此敏感的時刻直言不諱地指出警視廳存在的問題,更不用說他未曾受到警告或者懲處,反而收穫了所有長官的尊重。

人總是如此,敬佩那些敢於做自己畏懼之事的人。

其實站在諸伏高明的角度,他希望自己能問心無愧,僅此而已。

還沒走到搜查一課,諸伏高明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爭執的聲音,而且似乎爭執雙方還都是他認識的人。

“放開我,你這個粗魯的傢伙!”搜查一課某個警員被揍得鼻青臉腫,倒在地上狡辯,“本來就是啊,這個月我們的津貼都多發了許多。我們當警察不就是為了賺錢養家餬口嗎?”

“喂,你小子在說什麼啊?!”一個年輕男人囂張跋扈地跨坐在警員身上,他穿著將全身包裹的休閒裝,還戴著帽子和臉巾,一看就不是好人,

“帶著榮譽和使命感服務於國家和國民,尊重人權,公正且親切地履行職務,嚴守紀律,保證團結,每日三省吾身,提高能力,充實自我,保持清正而踏實的生活態度……這才是警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