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松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剛想說告辭的話,就被其打斷。

“別以為我只是給承乾說了,也是給你說的。”

“我?”姬松指著自己鼻子不可思議道。

“沒錯,你啊,就是個憊懶的混蛋,稍不注意就能金蟬脫殼給跑路了,要是不緊緊地看著你,等朕一走,你保管跑的遠遠的,生怕惹上什麼麻煩事!”

姬松想要辯解,但發現他說的好像都對,那時候自己不跑等待何時?誰願意去趟這個渾水?

“你們看看,這混賬現在連辯解都懶得辯解了,簡直就是個白眼狼!”指著姬松對長孫和李承乾罵道。

“父皇,既然子毅不願待在朝堂您就別勉強他了.........”

不等李承乾說完,就被李世民瞪的將後面的話憋了回去。

“你不懂,對你朕是放心的,但你到底還是眼界窄了些,現在的大唐不同於以往任何王朝,龐大的疆域,眾多的人口,複雜的人心,以及眾多部族和世家,現在又加上商人和讀書人這個群體。”

“以前是沒辦法,讀書人就那麼多,能有才的就更少了。但現在不同了,太白皇家書院為天下先,廣納學子,天下各地世家豪強,商人都在當地開設書院,搶奪人才。”

“太白書院中很多東西你也是知道的,那些東西你以前敢想?根據統計,元統二年為止,大唐讀書人就已經突破了三百萬,這還是經過正統教育的讀書人,那些野路子出身的也不少。以前的時候覺得讀書人太少了,但現在,讀書人是多了,但人心也雜了。”

“你不但要治理好百姓生計,還要治理好人心,不能人心散了。政務方面朕無可挑剔,你有能力,有毅力,更有擔當。但治理人心你還差的遠呢!”

李承乾若有所思,想到姬松所作所為,以及種種跡象,他突然明白了什麼,有些啞然地看向姬松。

“不錯,當下老祖宗留給我們的那套理念已經越來越不能幫助我們治理天下了,我們需要一套新的思想來指導天下人的心。”

姬松沒有否認,他此番回來就是要做這件事。

之前他雖然有眾多佈局,但大多都是情勢所逼不得不為之,每當出現問題,他就像是在打補丁一樣,耗時耗力,其結果卻不盡然!

這段時間的遊蕩他看到了很多,也終於靜下心想到了很多。與其修修補補,那還不如推倒重建。

正如李世民所說,因為自己的到來,大唐已經不同於後世史書上的大唐,不管是經濟,軍事,還是制度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讀書人的增多,人心浮動,可能有不少人發現了問題,但卻不知道真正的問題出現在哪兒!

當年孔穎達或許知道,但卻不願也不能去捅破,所以他離開了朝堂,作為書院自建立起,一步一步看著書院成長為參天大樹的李綱也知道,但卻無從說起。

隨著時間流逝,朝堂上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以往的學識和見識已經不能讓他們得心應手的去處理政務,所以他們尋求外部的幫助。西方的思想傳入大唐,這讓很多人看到了一絲希望。

但迥異甚至截然相反的理念讓他們產生了動搖,瑪雅文明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融合不同文明的好處,所以他們想盡辦法去獲取外部的知識。

但事與願違,雖然有了一些幫助,但也只是隔靴搔癢,觸及不到根本!

朝臣們迷茫,困惑,不知出了什麼問題,他們求教於聖賢,卻始終不能得到一個合理的,看似完美的解釋。

所以,他與同樣迷茫的李世民心照不宣,都在迷茫中前行。大唐藏書館的建立只是一個開始,思想的大辯論和千年未有之變局的困惑,才是他們目的,那就是為大唐尋找一條能指導他們繼續前行的思想......

“每次變革都是痛苦的,也是無奈的。要是有可能朕也不想變,天下人也不想變。但可惜,不變就是等死。”

李世民有些低沉道:“商湯革命是一種變,周公立周禮是一種變,總忘攘夷是變,胡服騎射是變,君子之戰成了無所不用其極是變,商鞅變法是變,始皇帝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市衡量也是變。”

“漢武帝獨尊儒術,罷黜百家是變,重新解讀論語,四書都是變。變來變去,到了兩晉時期大家才發現變的還不夠,甚至於都迷茫了,縱情山水,士子狂放不羈,遁隱山林。”

“清談,不務實務,是在迷茫下的瘋狂和無奈!”

“本以為前隋一統,文帝楊堅的開皇盛世能誕生出新的思想,但所有人都失望了。世家門閥遍地,把持朝政,百姓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