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知,在他就快要觸碰到那兩件東西的一剎那,突然一道乳白色的氣牆,霎時間阻斷了他的動作。

“嗯?這是結界?”

僅僅只差一步之遙,丁勉便可取得其寶,然而就是這一步,卻讓他感到如隔千山,隔海相望,徹底澆滅了他心中的無限火熱。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汝可能做的到?”

就在丁勉內心升起一股無力感時,那道縹緲如煙、儒意撼天的滄桑之音,再次響徹在了這方天地。

這一次,丁勉沒有立即回答對方,他沉默了。

扣心自問,無論是他修行的佛典,亦或者儒道,其初衷只是為了踏足仙朝,做一個無人可以左右的絕世天官,如此他便可護身邊之人安全,繼而兌換他對佳人的承諾。

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麼大聖人,沒有救萬民於水火的豪情壯志,沒有將儒術發揚光大的崇高覺悟,亦沒有開拓萬世太平的至尚節操。

他只是一個身處仙道最底層的螻蟻而已,為了佳人,他可以忍萬般痛苦,踏上修行;為了的佳人,他可以粉身碎骨,挺身而出,將她牢牢護在身後。

此刻那聲音竟然直接爆出了四則儒門宏願,問他是否能夠做到這一切。倘若換做別人,恐怕早連連點頭,順杆而上了。畢竟宏願始終是宏願,未來之變,無人能說清,活在當下,才是王道。

然而,丁勉卻是不願違心而為。他有他的堅持,儒寶雖好,卻非他所願也。

“我…做不到!”

丁勉竭盡全力,吐出這四個字後,那股自虛空爆出的巨力,忽復而至,包裹著他的身體,極速向下墜去。他的無盡魂海,也隨之恢復了平靜。

丁勉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方難得的機緣,但他並不後悔。

小人逐利,君子重諾,言必行,行必果,果必信。這是前世夫子時常在他耳邊提及的話語。

他雖自詡不是什麼君子,但是口若懸河之事,他是做不出的。

“啪嗒!”腳步著地,那股神秘的牽扯之力,徹底消散於了無盡虛空。

丁勉不由回頭望了望虛空中的那抹乳白色亮光,輕聲道,“我知汝意,但卻不是你要等的那個人!今日能有幸瞻仰儒門先輩之風采,已是在下三生有幸!如此還是將這方機緣留待有緣人吧!”

張繼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丁勉身側,隨即拍了拍丁勉的肩膀,輕嘆一聲,“人之精力實乃有限,憑你這得天獨厚的儒道資質,若專修儒道,日後成就聖姿的機會會很大。你這又是何苦呢!”

誠然,丁勉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全在張繼的眼皮底下,包括方才他的輕聲細語,亦是被張繼聽的是一清二楚。

“每個人的初心不同,心境不同,選擇自然也不盡相同。”丁勉慫了慫肩,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張繼說道,“進之讓大人失望了!”

“哎…或許你是對的吧!只是可惜了這副好根骨!”張繼瞥了一眼漂浮在虛空之中即將熄滅的亮光,眼神之中充滿了落寞與傷感。

張繼的心思,丁勉豈能不懂!他這是在為凋零的儒道而感到痛惜。

不過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意義,和獨特的執行軌跡,總會有人去扛起儒門這杆大旗的…

丁勉張了張嘴,愣是沒憋出一句話。

他深知,儒道的凋零與百姓水深火熱的處境,與張繼而言完全是一碼事。儒門若想在這方世界重新崛起,繼而為凡塵眾生謀一方萬世太平,無疑於天方夜譚。人心流轉,世道變遷,此乃天道使然。與其墨守成規,按部就班,不若化繭成蝶,振翅攪動這方天道規則,如此地火水風流轉下,未必不能重新迎來儒道的復甦。

不過,這勞什子的天道使然,丁勉也只敢往心裡想想。礙於眼前這位官職比他大,閱歷比他豐富的張繼,他是萬不敢坦言的。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兩人對天地道韻的見解不同罷了!

然而讓丁勉不知道的是,張繼已經在為此付之行動了,而他便是這盤無上棋局中一枚最關鍵的黃金棋子…

半晌之後,張繼才緩緩開口道,“走吧!你身上沾染的那些儒意,夠你揮霍一陣子了。或許當這些儒意耗盡之時,你已凝結出了神魂也說不定!”

丁勉故作灑脫的慫了慫肩,跟著張繼繼續向燕雲關之北挺近,前方才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站。

在二人穿過燕雲關的那一刻,天空中的那抹亮光,驟然泯滅於了黑暗。天還是那片天,只是往昔的儒道,卻是徹底隱匿了起來…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