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的灼傷,呼吸的凝滯,頭腦的眩暈,並沒有令丁勉失去自我思考的意識。恰恰相反,他比任何時候都冷靜,這祁山真君是在逼張繼向他妥協,繼而反客為主,拿捏他們。否則在對方扣住他脖子的那一瞬間,自己早就倒地身亡一命嗚呼了。

丁勉瞪著一雙如同牛眼般的雙眸,死死盯著一襲黑袍罩身的祁山真君。論實力小爺或許在你眼中是螻蟻般的存在,可論氣勢,小爺一生不弱與人。哼…他日若身居高位,看小爺怎麼收拾你這個黑驢。

“白雲觀弟子聽令!給我上!”

祁仁禮眼見祁山真君便要動手,大手一揮,白雲觀之人全部蜂蛹而上,朝場中掠去。

“兄弟們,給我攔住他們!”

最先湧入場中的刀疤臉陰差,手中鐵鏈一晃,帶頭向白雲觀眾人衝去…

“祁山,你好大的威風,我地府的陰差也是你隨意可以拿捏的嗎?”

就在此時,一道悠揚且中氣十足的聲音,驟然響徹在了這方天地。隨即一位身著火紅九蟒袍,一手託書,一手執筆的中年男子,自虛空中走了出來…

如果說祁山真君給人的感覺是一汪沉寂千年之久的寒潭,那麼此刻自虛空中走出的中年男子,給人的感覺則是威嚴如山、深沉似淵般的睿智與威厲。

尤其是其一身火紅如霞的九蟒袍,更是彰顯出一種莊重威嚴之感。而其手中所託的古樸厚重之書,以及粗如兒臂般的狼毫筆,無不處處透露著一股來自荒古的神聖與滄桑。

能有如此裝束者,整個地府唯獨只有一人,地府四大判官之首的崔鈺崔府君。

崔鈺一經出場,在場之人俱是心驚膽寒,手中法器更是連連收起,伏地跪拜。

這鐵面判官的威名可不是白叫的。昔日第二任龍雀大帝,曾因妖龍作祟,魂魄驚於地府,路遇陰債纏身,便是崔鈺出手將其保下的。鑑於第二代龍雀大帝,功在當代、造福萬黎之功,崔鈺更是為其在生死簿上平添了二十載的陽壽,並送之還陽。

此後,崔府君之名,隨著人皇的順利還陽,而傳遍整個大江南北。一時之間龍雀疆土,大興土木,崔判廟宇更是數不勝數。人皇亦是尊其為龍雀守護神,香火之鼎盛,可謂是九州之下皆香客,邪魔外道俱驚逃。只不過,隨著第二代龍雀大帝的身隕,崔鈺便一直沒有再現身凡塵。而關於他的傳說,卻是一代代流傳了下來,世人皆尊稱其為鐵面判官…

祁山真君早在崔鈺現身的那一刻,便鬆開了掐著丁勉脖子的手,而後冷冷的瞥了一眼收劍即拜的張繼,亦隨之單膝而跪。

“下官見過崔府君!”

“白雲觀祁仁禮,攜門下弟子拜見崔府君!”

“我等見過崔判…”

“都起來吧!”崔鈺輕輕一揮手,眾人只覺一縷清風飄過,身上的疲憊之感頓時一掃而空。

丁勉緩緩站起身形,貪婪的呼吸著周圍的空氣,陣陣涼意順著他的口鼻流入肺腑,大腦也隨之逐漸恢復清明。

從進入天牢為李秋盈衝開一條血路起,到撞上祁仁禮等人,與之拼命廝殺,再至被祁山真君鎖喉,丁勉可以說已是手段用盡,成了強儒之末。

“會”留下來的《明王聖魂經》,固然非同凡響,但是他也只是照葫畫瓢、囫圇吞棗的堪堪修煉至第三重神關之境而已。

這其中的經意與佛韻,他還沒有來的及感悟,便用之與人交鋒,落於下風是必然。

況且神關之境,在整個仙道可謂是墊底的存在。無論是仙道的煉氣之法,亦或者他修行的神魂之道,前三重(入雲境、抱元境、神關境皆是固本培元,梳理魂魄,開拓苦海仰或者難海,為仙路奠定大道之基的存在。只有邁入陰神之境,御氣飛行,祭煉本命法寶,修行真正的神通,才是整個仙道的開始。

若非他還身懷《金剛般若真鑑》這等肉身成聖之法,強行步入到龍象般若功第一重。單憑那些個妖氣十不存一的妖魂妖魄,與剛剛習得的半吊子《九字真言》,恐怕他也撐不到張繼等人前來,更沒有機會引出祁山真君,繼而一睹崔府君之雄姿了。

崔鈺的到來,讓丁勉稍稍安心了不少。原本他的算計,需要張繼佔領先機,步步為營,他從中見縫扎針,才能奏效。畢竟張繼雖然地位與身為九品天官的祁山真君相仿,但是像祁山真君這等極可能是憑藉自身修為渡劫成仙的天官,又豈會看的起張繼這種死後被地府吸納的八品陰曹?

無獨有偶,崔鈺之所以能降臨塵世,定然是因為張繼的緣故,丁勉還沒有臉大到,讓崔鈺現身為他解決麻煩的地步。

崔鈺的出現絕非偶然,恐怕早在張繼出現之時,他便一直隱於暗中,觀察著場中局勢。而張繼又極為欣賞丁勉,以地府浩瀚無垠的地域與龐大的勢力,若想在陽間尋一人,只在盞茶之間。

張繼現身之前,定然已經察覺到了丁勉所身處的險境,以他的睿智,豈能看不透白雲觀猖獗背後所折射出的依仗。防患於未然,乃智者之所慮也,因此請來一尊大能坐鎮虛空,實屬高瞻遠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