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星環出奇地沒有接話,兩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五年前葉大人和蜚必定是達成了某些約定,一個想成為天宮的強者,一個則為了五年後的潑天功勞打牢了陷阱的根基!

而如今蜚吞噬五十萬凡人,成就無邊兇名!一旦能斬殺他,這份功勞已經暴漲到無可比擬的程度,哪怕天宮戰也變得不起眼起來。

甚至,往深了想,也許那五十萬凡人就是葉堯準備給蜚的大禮,把所有的力量都壓在丹峽就是為了最後一刻——在南火殺死蜚,讓黃天,乃至五方大地都欠他一個情!

“沒有證據,也證明不了什麼。”莫星環垂下眼眸,“何況你自己都沒有自證清白,還有什麼資格懷疑別人?”

季鶴守聞言反而笑起來,不是為了符合禮節溫文爾雅地笑,而是真正發自內心,暢快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說,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準備袒露心跡?”

他忍不住捋起一縷搭在胸前的長髮,以壓制心底歡快躁動的情緒,“莫星環呀,莫小弟,你從一開始就沒有阻攔我,還放棄了跟隨你的葉大人作戰……

你早就開始懷疑他了吧?!你也不相信,乃至篤定我根本不是內鬼對嗎?你是不是也找不到足夠信任的人,來分享這些事?”

不是的。

莫星環默默地在心底唸叨,如果不是有人被關了禁閉……

呵,那個衝動的傻子。

他接著道,“蜚在南火的信徒已經被鎖在了西丘嶺,為了以防萬一,南火和中土接壤的城池也被確定了,而且同樣佈置了。簡直就是萬無一失的必死之境。”

“真的嗎?”季鶴守的心緒瞬間就冷靜下來,甚至有幾分失望,“必死無疑?”

莫星環搖頭,然後就地坐下來,“不知道會不會真的死,但你現在說話的樣子真的很像叛徒。”

季鶴守微笑,溫文爾雅地道,“那就當我是好了。”

……

丹峽。

高寒智一番冷嘲熱諷後,轉身離開,絲毫沒注意到葉堯原本慘白的臉色很快恢復了正常,甚至還帶著幾分譏色。

“狗眼看人低的老東西!”葉堯抖了抖衣袍,身後低窪處鑽出來兩個身著白玉麒麟服的人。

“大人,咱們現在進行下一步嗎?”

“去南火,再檢查幾遍,等到蜚踏入西金,就開始祈雷。”

“是。”

……

丹峽之外。

季鶴守在手裡捏了一隻紙鶴,正欲放飛,突然被莫星環猛地抓住手腕。

“你幹什麼?!”少年又驚又怒,滿是不解。

“我不能讓葉堯贏。”

季鶴守維持著微笑的面孔,眼睛卻宛如寒星,“他這種人渣,如果真的贏了,天下將比出現一百個天宮還要慘!”

“你瘋了!”莫星環難以置信地大叫,“不為那五十萬人,不為那些即將死去、無辜的人!為你自己想想啊!我知道你不是叛徒!”

“不是叛徒,是仇人。”

季鶴守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來,“他姦汙了我妹妹,就因為傳說季雨柔是天生爐鼎,沒有懷不上的孩子,季家和解了,但我不能,至少為我死去的妹妹不能。六道谷和山青城都是他殺的,五十萬人也是他殺的,接下來將要死去的人,全部都是他殺的!他才是真正的罪人,卻將要背上拯救蒼生之名,我,不,甘,心!”

寒意入骨,莫星環凍得哆嗦說不出話來。

“冷嗎?”季鶴守頓了一下,將打理好的鶴氅披在少年身上,“是葉堯讓你來看著我的吧,別擔心,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等到葉堯失敗,你就殺了我,把我首級交上去,以你的身份沒人會為難你。”

莫星環瞪大了眼睛低下頭,冷汗不斷地從腦門上冒出,哪怕是快被度殷打死,他都沒覺得這樣難受過。

怎麼辦,要和他動手嗎?同是正仙位,他已經成就體兵很多年了,能打過嗎?

如果是度殷在這裡,無論做什麼選擇,都會和對手以死相搏吧?可自己不想這麼做,季鶴守是個可憐人,他不應該得到這樣的下場……

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