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樂點點頭,他知道這話是專門跟他講的。

厲九禾又回頭道:“九川你先回遊山城吧,調遣甲士也非一日之功,我們可能還得待兩天。”

“諸事小心。”厲九川也沒有忸怩什麼,叮囑一句便轉身離開。

他沿著東邊走了二里路,一個藍眼睛的青年從茫茫草野中跳出來,笑眯眯地喊了一聲主上。

正是季歡。

他一直跟著厲九川三人,並未遠離過。

“不是讓你走嗎?還跟著幹什麼?”厲九川故意嘲笑他。

“我出來是為了保護主上的,怎麼能走。”季歡認錯般地低下腦袋。

雖然季歡自作主張想要殺掉言樂,險些擾亂計劃,但厲九川沒有再說什麼。

在半真幻境裡,季歡說的那些話他都聽見了,也許他被關在海事書院,並非巧合。

也只有真正經歷了當年的弒神之戰,才會有那樣刻骨的痛愴。

所以關於季歡的身份,他也猜到一些苗頭。

大抵是當年救下的最後一隻黑蛟,就是不知道他怎麼變成人,還擁有了傳承的,而渭水湖裡的黑蛟,八成是用來掩人耳目。

不知道是不是季歡的子裔……

看見厲九川思緒飄忽的樣子,季歡扯了扯嘴角,“主上,您是不是在想我和黑蛟的關係?”

“嗯?這都能看出來?”厲九川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那是我抓來的異種,用蛟血改了它的血脈。”

“這麼說,你就是當年那隻黑蛟?”厲九川還記得玄十一崩潰時,記憶碎片裡,有個藍眼睛的少年。

“算是。”季歡斟酌言辭,“當年的玄冥宮被圍剿上百次,一部分像我這樣捨棄軀殼,假死逃生,一部分真的死了,還有一些人……”

“換主子了。”厲九川替他把沒說完的話說完。

季歡苦笑,“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換了主子,雖然打心底瞧不起他們的作為,但我覺得,只要您還在,他們就是玄冥宮的人,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哦?”厲九川神色詫異。

身為帝君,居然犯下那樣可笑的錯誤導致自身隕落,他要是自己的屬下,他也會叛變。

以厲九川的觀念來看,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以理解,不可以原諒就是了。

“主上,在下說句冒昧的話,您遺忘的記憶實在太多了。”

季歡難得正色道:“當年玄天是何等雷霆君威,睥睨八方,願意追隨您至死的人連整個玄冥宮都裝不下。

如果您真的隕落,有人心灰意冷之下的確會做出些逆反之舉,但現在您回來了,只需站在他們面前,就能讓他們戰戰兢兢地拜服在地。

就算是獻祭身魂性命,也沒有什麼不能的。”

說到這,他眼裡又露出難言的狂熱,“您可是玄天上帝,是我等宿命之王!有朝一日若要掀翻黃天麒麟,您只需振臂一呼,玄冥宮就能重現萬年前的輝煌,縱使諸生沉淪,也在所不惜!”

厲九川瞅他兩眼,這孩子,沒救了。

自己給自己洗腦不知道多少年月,恐怕已經改不了了。

“嗯,好好趕路。”

厲九川敷衍地點點頭,水德靈源一陣激盪,他腰側鼓起兩個包,緩緩伸出一對修羅般的青藍妖臂。

整個人的軀體和四肢也都變得似魚似蛇,六爪著地奔跑起來,簡直像無聲的箭矢,嗖地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季歡愣住,大喊一聲主上等等我,也急忙顯化傳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