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響動驚起林邊一群飛鳥,村落的房屋裡都陸陸續續走出“人”來。

他們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眼珠泛著混濁腥綠的光,看見生人的眼神,就像豺狼看見了鮮活的血肉。

厲九川神色漠然,雙眼宛如星辰般亮起,墨藍的光華無聲且扭曲地溢散。

噗通,最接近他的一個村民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緊接著就是第二個,第三個,他們像麥稈一樣倒下,方才兇狠惡毒的模樣全都消失不見。

屬於上位傳承的威勢令滿村穢種連頭顱都抬不起來,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合窳】汙穢和他們本身沾染的汙穢出現了激烈的爭鬥。

大大小小的膿皰在他們皮肉上隆起,好似煮沸的岩漿,四肢骨骼時而扭曲成魚鰭的形狀,時而又朝著獸爪的趨勢生長,一些孱弱的傢伙堅持不過一息便爆開,血肉橫飛。

厲九川無視了滿地伏跪的穢種,大步朝石屋走去。

“站住!”

石屋附近的房子裡突然又衝出數人,一個穿灰黑麻衣的男人滿腔憤慨道,“你我皆為水德之人,同信玄天,為何還要自相殘殺?!”

“同信玄天?”厲九川的眼神終於落到他身上。

“一個災位,三個異種,你們玄天信徒真是少得可憐……”他停下腳步,忽然笑了起來,“該不是你們的神袛拋棄你們了吧?居然讓一群水德種屬來西金,北水已經容不下你們了嗎?”

“胡言亂語!”麻衣男人大怒,如同被戳中了痛腳,“玄天庇佑每一個子民,你敢對神不敬,必將遭帝罰而死!”

話音未落,只聽見天空彷彿颳起颶風,麻衣男人就像被吹飛的稻草,瞬間撞上石屋!

他緩緩滑倒在地,喉嚨憑空缺了一塊,就像被野獸生生咬下!

厲九川彈了彈五指間的血跡,地上那塊連著舌頭的肉塊開始冒出黑煙,“既然玄天庇佑你,祂為何不救你?”

麻衣男人神色驚懼,他的面孔因靈源催發而生出青綠的鱗片,喉嚨飛快癒合,繼而發出尖銳的大叫,“快……嗬,快請神!他是體兵!!!”

剩下三人先是一愣,緊接著衝進那石屋。

厲九川看得清楚,他們衝進去的方向根本沒有門,只是空氣似乎掀起了一層波瀾,他們便被石屋“吞”了進去!

這屋子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是活物嗎?

厲九川正要一探究竟,麻衣男人卻突然衝了上來。

他長出宛如蜥蜴般青綠的巨爪,隆起的脊背彈出紫黑色的毒刺,然而變化的部分只佔了他整個軀體的七成左右,說明他的傳承度在八十以下,還沒突破第三門檻。

相差兩個小境界和一個大境界,還敢如此突兀地對體兵動手?

只見麻衣男人躍至半空,腥綠的眼珠爬滿了血絲,渾身摩擦的鱗片和顫動的脊刺發出簌簌的怪響,就像膨脹到極致的氣球不堪重負地呻吟。

厲九川面色頓變,此人是想以自穢爆體來阻攔自己,當初區區異種的鄭翼爆炸就差點掀了金院,更別提災位爆體是什麼樣的結果。

“玄天上帝!您睜開眼睛啊!!!”

麻衣男人的身軀膨脹到極致,發出最後的懇求和悲鳴。

也許他們已經等待千萬載,也許他們為復辟而捨生忘死,也許玄天信徒的每一聲呼喚,都曾在無盡的歲月裡浸透了血與淚,但在另一個承載著刻骨仇恨的靈魂面前,都註定化為飛灰。

厲九川踏步飛身,一隻頭頂人面、脊生骨瘤的惡獸脫相而出!

他張開筋肉虯結的雙臂,宛如撲食的雄鷹瞬間抓住即將爆炸的麻衣男人,悍然撞向石屋!

渾厚的靈源好似崔巍高山,天塌地陷般地壓下來,轟然將麻衣男人淹沒在無邊無際的汙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