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愧是都靈之子,區區一點情報訊息,根本沒法真正打動他。

扈行舟一咬牙,又道:“小公子不是想帶著那個凡人上雲鯨嗎?這錢我可以替公子出。”

“哦,你也知道他只是個凡人,頂多有幾分小聰明,像這樣的人遍地都是,扈掌櫃為他出遺玉,連我都會心疼的。”厲九川不動聲色地道。

好生狡猾,一旦涉及到承諾之類的東西,姓度的是從骨子裡都在極力避免吧?自己不該小看這孩子,怎麼剛剛對他就放鬆警惕了呢?

扈行舟心中腹誹,面上卻是笑道:“那小公子如何才肯答應我的請求?”

“首先,說清楚你的請求是究竟何事,其次,派一個你自認為絕對可靠的人護送我去虎都,既然想謀得將來,那得肯下本錢才行啊,扈掌櫃。”

聽著如此熟絡的口氣,扈行舟後悔得心中打跌,這哪是個孩子啊,分明也是常年手握重權的上位者。

可事到臨頭,也容不得他悔改,現在放棄容易被記恨,還不如認栽,謀一把試試。

“我的請求……天下人熙熙攘攘往來皆為利,在下也不外乎如此,具體是什麼,也得等公子手握大權的時候再做衡量,鄙人總不能讓您去做辦不到的事吧?”

扈掌櫃一邊謹慎思量,一邊接著道,“至於護送您去虎都,也是可以的,我會安排人跟您前去,但即使我再怎麼信任他,您也得注意保護自己,人心是會變的。”

“我明白。”

“那麼,您打算什麼時候去虎都呢?”

“今日天色已晚,明天一早出發。”

“好,一夜時間給扈某準備,也算足夠了。”

“那還請扈掌櫃講講,上水渡近些年發生的大事吧。”

“這個好說,一個是黃天上帝下神旨,要選拔除白帝以外的三方帝子,一個是冥淵復辟,稱玄天上帝將臨現世,水德種屬們都瘋了,要知道玄天早就在萬年前的大戰中跌落帝位,身死魂滅,傳承種消失不見,冥淵也被徹底推倒,再也沒了神座,但現在水德們又開始重建冥淵冥宮……”

這一說就是兩個時辰,天都黑了,扈行舟講得口乾舌燥方才被放走。

拜別了扈掌櫃,鍾氏夫婦也進來告辭,聽聞他次日就要去虎都,鍾夫人還是忍不住勸他再三小心,厲九川謝過後親自送二人離開。

直到這時,炎琥才焉頭耷腦地進了院子,鍾氏夫婦一頓好問,恨不得把他底褲都扯了看!

他知道當時大概發生了什麼,也能猜到祝涅為何不與這二人相認,但編故事還是廢了他不少力氣。

有意思的是,祝家小公子在這方面似乎非常信任自己,一點都不怕他會說出實情。

深究下來,炎琥發現祝涅對人的揣摩和拿捏完全不比自己差,處理這些交談瑣事,大抵就是他認為自己價值所在了吧。

當炎琥聽聞第二天就要繼續出發時,他對祝涅的評價又上了一層。

能心無旁騖地做該做的事,不留戀於財帛勝景,哪怕身邊人有所勸阻,也不能使他心意動搖。

他把權力和主見都捏在手裡,讓所有人隨著他的行動而行動,不接受任何外物的干涉。

這般冷酷無情的作為在常人眼裡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但放在權貴之家就應該是刻在骨子裡的。

很難想象,祝涅出生之後在家裡經歷了什麼,他來的時候才兩歲啊!

這邊炎琥在心裡使勁給祝涅加戲,另一邊厲九川轉身回了臥房。

鍾嶽霆臨走時已經將約定的兩枚棗玉給了他,這遺玉的品質比在大樂看見的都要好,但沒有色彩只是純白。

也就是誕生這遺玉的存在,傳承度還未突破第一道門檻,但如果再給些時日,估計離突破也就不遠了。

厲九川捏著遺玉,如同拿著一顆夜明珠,光澤瑩潤,散發出淡淡香氣,極其誘人。

就像沒有生靈能剋制變強的慾望,也沒有生靈能抵擋遺玉的誘惑。

它不是對美食那種渴望,也不是佔有寶物的貪婪,而是源自靈魂深處,源自血脈骨髓裡,對比自己更完美的高等存在的嚮往。

吃下它,脫離低劣的軀殼和族屬,變成高等生靈,如蝶破蛹,那種夢幻般的錯覺。

說是錯覺,就是因為沒幾個凡物能承受這樣的蛻變,要麼死,要麼變成沒有自我的怪物,除非找到正確的路,譬如傳承。

厲九川試圖吞噬遺玉來勾勒白帝,完成傳承的第一步。

然而他失敗了,他完全沒有感受到金德靈源的存在,自然也不能完成勾勒,但若讓帝種自己吞噬,得到進步的只會是傳承種,他早晚也會變成一個寄奴。

唯一能在冥想中感應到的,只有水德靈源的熒熒冷光,但他不願容納旋龜,也就沒有傳承可以修煉。

人就像一團沒有形狀的軟泥,一旦選擇了傳承就會固定成某個形狀,後面再進行改換傳承,就需要打碎原本的形狀,又揉捏成軟泥,重新固定,其中面臨的風險不光是魂靈崩潰,還有兩種傳承近乎瘋狂的汙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