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快滾。”

說著,厲九川抬手一拳,氣流呼嘯,正中自家兄長小腹,祝槃應聲飛起,落在五丈開外,摔得嗷嗷直叫。

這蠢貨完全沒有一點變化,還總想著打架立威。

厲九川心中腹誹,順手拉上房門,卻聽見身後響起爆喝。

“祝涅!!!”

灰頭土臉的孩童站起身,眼瞳卻嵌著一圈金環,飽含殘忍垂涎之意!

厲九川只覺得一個激靈,渾身毛孔倒豎,彷彿遭遇了窮兇惡極的野獸,連呼吸都變得吃力起來。

原本化勁境界產生的敏銳洞察力,在此時捕捉到窒息般的恐懼,幾乎要將人淹沒!

這就是,凡人眼裡的傳承者嗎?!

他當年第一次遇上傳承者時,早已在井中得到了玄冥,而現在才算是真正直面了傳承的力量,哪怕……只是一個剛剛獲得傳承種的孩子。

“吼……”

祝槃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呼哧聲,一口乳牙竟然開始變得尖銳,瞳孔金環似針毫般溢散光芒,那是傳承失控的表現!

才堪堪學會冥想的他,顯然心境失控,汙穢溢散,已是讓傳承種反客為主了!

怎麼辦?!

厲九川思緒急轉,失控的傳承者不能以其實力一概而論,傳承種往往會榨壓寄主潛力乃至性命,用最原始方法捕獵殺,天性食人的傳承種更是會對人肉產生深切的慾望。

而溢散的汙穢靈源,讓厲九川連祝槃的眼睛都不敢多看。

這大概就是他重生以來最弱的對手,和最兇險的處境。

眼看祝槃四肢著地,像野狗似的衝過來,厲九川反手拆下門板砸向他,自己則從裡屋的窗子跳出去。

誰知他剛翻下窗,一張扭曲猙獰的臉就擦著窗沿飛了出來,那怪物蹲伏在地上,手腳都像獸類長出尖銳的爪子,在地面扣出數道白印。

他的耳朵變得寬大扁平,面頰前隆,犬齒滴落涎水,粘到胸前冒出的紅褐毛髮上,活脫脫一隻半人半獸的赤毛大狗!

只一個對視,厲九川頓時感到頭暈目眩,天地間彷彿徐徐升起一尊巨獸,它披散火紅毛髮,像參天古樹那樣垂落,尖銳的利爪比殿堂的石柱還高,兩輪金環眼睛猶如昊日般威嚴冷酷,還深藏一抹充滿惡意的貪婪!

他陷入了汙穢幻覺!

憑藉本能的預感,厲九川當即撲躍向一側,耳邊傳來沉重的撞擊聲,磚石飛濺,鋒利的碎片擦過他面頰,頓時傳來一陣刺痛。

他伸手摸了把臉,五指猩紅,血鏽氣味鑽入鼻腔,透過指縫還能看見屹立在天地間的巨獸。

猩紅的血液從內而外散發著一種誘人的刺激,厲九川只覺得胸腔中壓抑已久的憤怒和憎恨都被點燃了。

他沒有力量,沒有幫手,他孤身一人,路途渺茫,追隨者因他而死,他是別人成神路上的墊腳石!

明明同根同源,一個是天上之帝,一個卻是被追殺至死,被無數信民獻祭的傀儡。

苟且偷生有何用!要這性命有何用?!

厲九川只覺得心底躥起一股戾氣,比萬物喧囂,比浪還驚駭!這兇戾之氣衝得他神魂震怒,殺意翻滾不休。

也許是強烈的憎恨讓他失去了理智,也許是汙穢的幻覺已經侵入骨髓,那撐天撼地的巨獸迅速模糊起來,化為一片漆黑。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氣味,他就像一頭瘋癲的野獸,在無盡的黑暗裡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