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人心(二)(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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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王柱心不在焉地吃著飯,周圍的孩童們也都顯得分外懶散。
近些日子,幾位師長都很忙,除了早晚巡查,別的時候都不在,就連晨誦也交給了楊黃依,一個白衣小姑娘。
她嗓門又尖又脆,背起禱詞來一點都不像誠心誠意的信徒,倒似晨起唱歌的小黃鶯,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王柱有時候念不清字,最討厭的就是這小妮子,好在吃飯時不怎麼說話,也能清靜些許。
但他隨即注意到一顆圓溜溜的大腦袋,在黃杉們之中繞來繞去,偷偷摸摸地講些什麼。
“這事啊……絕密,我們已經定好了計劃……相信咱們的人都能走。”
“怕什麼……他很強,地下的怪物都能殺死,你們得信他……”
“度殷?他算什麼?呵,就算來十個,也不是他的對手……”
炎琥低聲在一旁叨叨,垂頭傾聽的都是稍為年長的黃杉。
人分善惡,貓分黑白,黃杉也分為兩撥,一邊是自幼在師長照顧下,虔信神袛的黃杉,一邊是曾經的石牌奴,用見不得光的法子爬上來的黃杉。
前者不到二十號人,成天圍著白衣轉,後者該諂媚時諂媚,低眉順眼裝作奴骨,實則早在暗中被炎琥糾集起來,為那渺茫的希望打動。
雖然心底還向往自由,但這些曾經的石牌黃杉比任何人都現實,他們會自己考量利弊,沒有足夠的機會,也絕不會搭理炎琥。
好在厲九川在地下遭遇怪物的事,被不止一個黃杉看見了,王柱更是唯一一個親眼見證奇蹟的人。
炎琥打眼一瞟就瞧見了塊頭壯實的少年,一把給他拉進人群,低聲問道:“你當時是不是看見祝公子殺怪物了?給大家說說,我講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王柱使勁點頭:“是真的!”
他指向人堆裡幾個黃杉,“二麻和高鍋子他們幾個都看見了那怪物,祝公子殺了它,還把我帶出了繭巢。”
被指到的數人乾巴巴地吞口水,然後點頭,開始說那怪物多麼龐大,多麼兇殘,不可思議云云,把其他人說得心神惶惶。
“你們都親眼看見他殺死了那東西?”一個面相老成的黃杉皺眉問道,他環視眾人,竟沒有一個敢與他對視。
此人喚作石大,是除了炎琥而外年紀最長的黃杉,儘管處境惡劣,但依舊為人正直大氣,也沉下心來練過幾年武訣,小有本事。
不說絕對沒有做過惡,但也多次在地下保過其他黃杉們的小命,向師長求饒恕免了他人罪過,甚至為了幾個年幼不知事的黃杉,頂撞過度殷,被當場毒打後,苟且求得一條性命,也因此失去了自身戰力,卻在兩撥黃杉們之中都威望頗高。
石大見到厲九川的第一天,就知道這小傢伙身懷絕技,且跟他是一個來路。
若說在凡人中爭強好勝,憑這點能耐是沒問題的,但要和傳承相爭,絕不可比。
石大知道自己練得不如這祝家小公子功夫深,但更清楚武道在傳承面前何其無力,所以他不信炎琥,也不信王柱。
炎琥瞧著他這副模樣,不由得鬼祟一笑,群龍有首,群鼠有頭,要取信於眾人,就得先取信於石大。
就像石大瞭解他一樣,炎琥也知道石大的傷口在何處,這傢伙對於傳承的恐懼不來自神袛,也與師長無干,而是源於度殷。
那雙冰綠鬼魅的“靈目”,是石大心底抹不去的噩夢!
但炎琥以為,度殷絕不是祝涅的對手,只消擊破度殷看似強大的一面,就能使眾人心中洪水破堤,江河決口。
如此想著,炎琥覺得時機正好,他使了個眼色,於是兩個圍著白衣討好的黃杉一前一後,跟嘰喳個不停的楊黃依竊竊私語起來。
沒等石大發表關於炎琥不靠譜的想法,只見白衣的小姑娘滿臉不屑地走過來,一副奴才們不聽管教的樣子擠開眾人,大聲呵斥。
“好一群黃狗亂吠!師長們不過有事要辦,你們就在這密謀些什麼?!”
場面一時死寂,無人答話。
她見其他白衣也瞧過來,面上頓時有些掛不住,於是眼珠一轉落到石大身上,冷哼道:“方才我可聽見你嘴裡說都哥哥的名字了,是不是有什麼壞事要瞞著我們做?在這裝聾賣啞呢!”
但凡說其他任何一個黃杉,眾人都只會看戲,但石大本就威望十足,還被欺凌得夠慘,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而楊黃依全然不知,嘴裡還在大罵。
“以前就聽說你跟都哥哥叫板,被廢了手腳,怎麼?還在還想被打斷骨頭,爬著給我們磕頭嗎?”說著,她上前一腳踢翻石大,自覺威風不已,“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狗腿,叫你知道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