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牆上掛著的衣服,露出被打破的豁口,廖飛雪的腦袋立即貼了過來,這廝竟然端著凳子坐在這等,生怕厲九川會反悔。

事實上,厲九川早就準備反悔了,他把丹藥給了王柱,只打算回來告訴廖飛雪丹藥已經送人了,然後坐等他們鬧出事端,藉此窺伺繭谷的破綻。

但王柱最後一番話,讓厲九川選擇放過他們,還腆著臉找苗姜多要了丹丸。

若是世間人皆無情無義,苟且狼狽,那他做起事來,就不用想這麼多了。

今夜所為,厲九川本未放在心上,但次日傍晚,他竟然等來了驚喜。

王柱披著一身糊滿了綠泥的蓑衣,小心翼翼地敲響了門,“祝公子,祝公子在不在?”

厲九川探出頭,“怎麼?”

“地下出了點事,師長們讓我們都下去幫忙,我知道您一直想去看看,這會是最好的時機,有師長們看著也不會出大事……”

“好,什麼時候下去?”厲九川問道。

“現在就行,入口就在菜地旁邊的地窖,但是您得換身衣服。”王柱猶猶豫豫地從背後拿下一件同樣的蓑衣,“披著這個,就不容易被抓走。”

厲九川也沒問會被什麼抓走,他二話不說,換好衣服,兩個人就像裹了泥的稻草堆,朝著菜地移動。

王柱邊走邊道:“最近不知怎麼了,下去的黃杉一個都沒活著回來,張師長去了一趟竟然還負了傷,苗掌事和裘師長也都下去,好多路都被打斷了,需要我們去背石頭開路,雖然有些危險,但我覺得祝公子肯定是想去的,就來喊您了。”

“你猜對了。”

厲九川也沒客氣,直接問道:“就算有師長在,地下也不算安全吧?你不怕嗎?”

王柱開啟地窖裡的暗門,一抹幽藍髮綠的光亮起,正是繭巢裡能讓人呼吸的綠泥,“只要和大家在一起就會平安的,千萬不能一個人落單,而且玉牌會有師長相救,您若是遇險,掀開蓑衣露出白衣就行。”

“你們大概要待多久?”

“天亮之前肯定能出來,否則我也不會來喊您。”

王柱處處表現自己的誠意,生怕不夠似的,率先鑽進地道在前面彎腰走起來。

對於厲九川來說,他站直腰個頭剛好,不會被頭頂的泥巴粘住腦袋。

這地道也是一路向下,沒多久便驟然寬闊起來,偌大的山洞隧道站著近百個黃杉,兩側青黑的石壁不斷淌下幽綠的濁水。

苗姜面色陰沉地指揮黃杉去往不同的甬道,每五個人一隊,只發一把鐵鏟,一把鐵錘和一柄鐮刀,領到東西的黃杉還要都背上竹筐,朝苗姜指的方向出發。

裘師長也在旁邊幫忙,只是她老臉烏青,右臂不翼而飛,緊勒著繃帶。

於是兩人高低立顯,厲九川對苗姜的忌憚又多了一分。

輪到王柱時,他已經找好了其他三個,都是塊頭不小,身強體壯的少年,從裘師長那邊領了東西,就朝著她指的方向前進。

厲九川注意到其他黃杉都去的是兩側彎彎曲曲的小道,只有個頭格外高大,更加強壯的少年才會順著寬闊大道直走。

沒一會功夫,眾人抵達了山洞盡頭,一個漆黑不見底的大坑出現在眼前,來到這裡的黃杉都是稍加猶豫,方才跳下去。

“這是通往第二層的路,都說繭谷九重,但其實就三層,很多人都傳第三層住著神靈。”王柱在旁邊小聲解釋。

下到第二層,這裡除了繭泥的熒光,一根火把也無,綠水溼答答地在地面流淌,走起來讓人覺得格外吃力。

黃杉們不像之前那樣一隊一隊分開,而是四隊湊團,慢慢朝堵著的道路移動。

走在前面的拿出鐵鏟,走在後面就取下揹筐,去接剷下來的泥和敲碎的石頭。

可除了鏟子錘頭叮叮咚咚的響動,眾人耳邊還是時不時傳來絕無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聲音,要麼是一陣刺耳短促的尖嘯,要麼是房門開啟的吱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