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沉默中,言寰不動聲色地拉了拉身旁白鬚夫子的衣袖。

“付老先生,這鏡子能換個地方看嗎?”

“本心鏡逐靈源而走,換不換不是老夫說了算。”白鬚夫子微微搖頭。

冰片般的巨大鏡面忽然一跳,轉瞬間換了一個場景。

言寰意味深長地看了前院首一眼,心說你還不是聽了朕的。

只見鏡面裡幾個麒麟服學子小心翼翼地在林中摸索,相互配合謹慎且穩重,正是沒了紫繆帶領四個紫氏子弟。

他們本也該與其他氏族子弟聯手,但自知掌士們的品性,便打算找地方藏起來,熬過最艱難的時段。

越往山林深處走,雲霧越濃厚,冰冷的露水時不時滴在學子們身上,總能讓他們心驚膽戰地回頭。

樹木影影綽綽,悠長蒼涼的鳥叫聲時而響起,空幽冷寂。

呼!

一個背弓箭的學子吐出一口白霧,“阿含,咱們走到哪兒了?我怎麼覺得有點太冷了?”

紫阿含是個紅臉膛的年輕人,模樣高大,臉龐方方正正。

他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水珠,頭頂都在冒出縷縷熱氣。“我怎麼覺得有點累,走得是不是太急了,真熱啊。”

“含哥,我也覺得,挺累。”一個學子捂住胸口,“好像有些喘不過氣。”

說著他抬手擦了下汗,卻看見手臂上突兀出現一片紅斑。

噗通!

跟在他身後的學子突然摔倒,砸中一棵小樹,枝稍上凝結的霧滴齊齊顫動,頓時淋下無數冰雨。

“朱幸?朱幸?!”

說話的學子伸手去推他,這人頂替了紫家一個主脈子弟,只是實力稍次。

這一推,粘稠的猩紅色頓時從朱幸身下蔓延開來。

只見他面色赤紅,頷下、頸部鼓起一連串的結塊,鼻口溢位泡沫般的粉色血沫,身軀不自覺地痙攣。

一抹黑色潰爛順著他脖頸延伸而上,彷彿預示著災難的開始。

說話的學子瞪大了眼睛,過度震驚令他渾身僵硬,然後釀釀蹌蹌朝後退去。

“瘟,瘟……瘟疫啊!!!”

淒厲的叫聲刺破寂靜的山野,紫阿含猛地回頭,卻見那學子高舉雙臂,神色扭曲地大叫著聽不懂的話,顯然已經陷入譫妄。

他臉上手上全是可怖的深紅斑塊,紅斑朝他完好的面板瘋狂蔓延,腫脹,變成密密麻麻的水泡,又如同燙傷病人那樣糜爛化膿,長成一個個誇張的膿包。

隨即整個人也像充了氣似的紅腫起來,膿包密整合堆,見者無不心驚膽顫!

“天花……咳!”紫阿含瞪大了眼睛,嗆出一口血痰。

自從獲得傳承,他已經多年未曾得過病,如果說真有疾病能讓傳承者在瞬息身亡,那麼只有執掌災疫天宮傳承者!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鼻子裡依稀嗅到一絲惡臭。

渭水湖畔的觀戰者無不衣袖遮面,或撇開腦袋。

原來是最初跟紫阿含說話的學子突然上吐下瀉,嘔吐排洩之物噴濺而出,場面之難堪,不少書院學子都向天宮投去憤恨之色。

短短數息之內,這人便眼窩深陷,面板幹皺,腹腔下陷,如同脫水數日,進氣少出氣多,儼然離死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