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林激動地還要說什麼,被族老制止,“讓他說完。”

“我們不光要離開兆陽,還得奉鬼王神荼為庇佑之神。”

餘楓說完,族老臉色忽然變得極為凝重。

餘林卻嚷嚷出聲,“什麼神個鳥荼,從未聽說過……”

話音剛落,一蓬赤色火焰自他腳下升騰而起,只眨眼的功夫,餘林整個人都消失不見。

“火!火把阿爹燒死了!”餘七指著空空如也的地方,神情震恐扭曲。

餘莫腳下一軟,坐在地上,方才那股可怖的氣息險些讓他心神崩潰!

一直私下吵嚷的族人們瞬間安靜,再無一人敢出聲,彷彿面前正站在一尊喜怒無常的神靈。

“那不是火。”餘楓眼神同情,心裡猜測著那截舌頭究竟佔了白臉鬼整個舌頭的幾分之幾,“我沒騙你們,上神乃陰冥之王,掌控眾鬼,不可褻瀆。”

“祂來過了?”族老看似平靜,卻攥緊了手杖。

“來過了,保下全族的要求就是我說得那些,若違反諾言,必死無疑。”餘楓是真的平靜,他知道這個世界背後主宰眾人的是什麼,無論怎樣的反抗都只是可笑的波瀾。

這個神,那個神,對人來說都一樣,只不過換個地方接著信仰,稍有違逆便剝奪性命。

為什麼只是活著就如此艱難?

……

……

寂靜的深夜,偶有打更人循著街道穿行,權貴人家門前站著守夜的侍衛。

比夜色更深的影子如幽魂般走過,燈籠下朦朧的光落在彎角上,折射出灰紫的火彩。

每一道細長的赤目都有了自己的瞳仁,它們朝四面八方打量著,搜尋自己的獵物。

面具的輪廓幾乎消失不見,男人如同生來便長著一副魔神面孔。

侍衛都轉過頭假裝看不見,打更人遠遠就繞開,他們嘴裡各自唸叨著私下信仰的神靈,祈求高高在上的虛無存在降下一絲憐憫。

就算是兆陽,深夜遇上奇怪的東西也不鮮見,這些都是凡人不能觸碰的禁忌,只有在天亮時去海事府報備才是解決之道。

厲九川只覺得意識與無盡的陰冥融為一體,黑暗中每個見不得人的角落於他而言都是敞開的大門,死亡如煙雲籠罩整個兆陽上空。

如果不是神荼面具,他也難以相信所謂的皇城每天竟然會死這麼多人。

枉死的奴僕,被迫害的小妾,氏族爭鬥的冤魂,被牽連的窮困之人……雖然傳承者殺害的人也有,但在海事府的制約下,遠遠不及凡人自相殘殺來得多。

鬼哪裡有人可怕。

厲九川莫名地想,死靈明明甚是純良無辜,殺人也就簡簡單單殺了,哪有人殺人來得花樣多?

他抬手摸了摸一隻吊死鬼的下頜,後者像得到安撫的孩童,蹦蹦跳跳地遠去了。

厲九川稍加駐足,側耳傾聽。

遠處的府邸中有頭顱滾落的悶響傳來,吊死鬼再次自陰影鑽出,邀功似的衝他吐舌頭。

嘴角想勾起一個弧度,卻忽然發現有些異樣,厲九川抬手摸了摸臉頰,頓時如同被敲響警鐘般驚醒。

神荼面具竟然不知何時與自己的臉頰融為一體,他此刻真的就是一個六眼彎角的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