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青年回過頭,明明是一副賣相極為出挑的臉,卻被一雙漆黑冷漠的眼睛壓得十分平凡。

“方才就看見你繞著馬氏府邸亂晃,忍你一盞茶了還不走,是不是想找死?”

僕從眼珠隱約泛藍,他資質不夠,得了傳承種後,家族沒有供給他遺玉,憑藉這點傳承種微弱力量嚇唬凡人是他平時最愛乾的事。

以往碰見家族強者,那種發自骨子裡的卑微和渴慕讓他心癢難耐,但一面對凡人,他們看見自己時那種畏懼的神態,簡直令人身心舒暢!

遺憾的是,他並未看見青年露出任何表情,只是一雙漆黑眼睛忽地豎立起來,青藍色瑰麗的瞳孔幾欲噴吐火彩。

傳承者!而且傳承度比他高了不知多少倍!

恐懼剛浮上心頭,僕從臉色陡然一僵,汙穢自眼珠開始蔓延,他的眼睛迅速變得和青年一模一樣,細小的青鱗似蟻蟲般吞噬面孔。

厲九川餘光掃過街邊來往凡人,他上前一步,五指摁住馬家僕從面孔,順手就將人推進宅院。

結果剛進門就看見另一個僕從神情訝異地提起褲子,難怪門口才一個人守著,原來這個在放水。

青年動作輕柔地將門一推,穩穩關好,然後鬆開手,一個半人半蛇的汙穢種直挺挺倒地,嘭地化為一蓬黑煙。

才拉起褲子的僕從嚇得張大了嘴,雙腿打擺。

眼看青年一步步接近自己,他急忙開口道:“大人饒命!我不姓馬!”

墨青鐮刃如幽魂般飛出,僕從只覺得腦門突然一涼,髮絲紛紛揚揚落下,露出頭皮模糊的藍色刺青。

傳承世家都有相當嚴苛的等級制度,非血親族類必然不會給予傳承。

“撒謊。”

厲九川指節一勾,鐮刃靈巧地劃了個弧線,擦過那僕從脖頸。

血湧如柱。

隔壁羽家閣樓上巡查的三個傳承者同時目睹此幕。

從黑袍青年摁著僕從進門,到鐮刃絲滑地切下另一個僕從腦袋,這些事只發生在一念之間,快得驚人。

“快通知家主!”一個藍色刺青光頭說完,抬手抄起腰間號角,準備吹響警戒。

他視野仍舊能看見隔壁宅邸的景象,陌生青年從懷裡取出一副漆黑鬼面緩緩戴在臉上。

螺旋彎角,六眼血目,無鼻無口。

面具散發著血光的眼睛直視著他!

光頭忽然發現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扭曲了一下,如同放久的書頁般開始發黃,變得老舊、緩慢。

一隻奇長的頭顱自閣角蜿蜒而下,如傳說中地獄裡的鬼怪般露出痴笑,將整張非人的臉頰擠出層層疊疊的皺紋。

吼!!!

怪異的死亡感湧上心頭,光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奇長頭顱咬斷了身軀,兩條腿抽搐著倒地。

旁邊何家和羽家的傳承者嚇得臉上直翻鱗片,竟然是差點心神崩潰而自穢了!

那顆鬼怪般的腦袋咧開巨嘴,猩紅長舌一捲,其他兩人也被嚼得粉碎,血水橫流。

這是到底什麼玩意……

光頭忽然發現自己還能思考,眨巴一下眼睛,他竟然還站在閣角的視窗前,手正抓向腰間的號角。

他恍然大悟,原來方才所見,皆是死亡的預感。

是直視了代表死亡的神靈,才看見的那些景象嗎?

奇長的頭顱自閣角蜿蜒而下,光頭背後響起何家傳承者的大喊。

“小心!”

“沒用的。”

光頭一動不動,他用最後一點時間回過頭,臉上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我們早就死了。”

在那人帶上面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