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頓時呃地一下痛醒,厲九川瞧了他一眼,迅速從嵌在他身上的盔甲殘片中拔出一片較大的,趙青又是啊地一聲。

用殘片綁在趙青手臂上固定,藥膏早已塗好,只是沒有遺玉,不然他很快就能恢復到能行走的程度。

厲九川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忽地轉頭看向狹窄的蔭道另一頭,淺而細微的轟鳴聲從遙遠的地方沖刷而來,且註定規模宏大。

他手指微微顫抖,但很快就止住。

這一刻,他飛快地思索著自己要做些什麼,然後猛地撲向殘破變形的青銅箱子,一邊從裡面扯出一大把堅硬的牛皮繩子,一邊摸出兩顆圓滾滾的遺玉揣進裡衣夾層。

從趙青開始,往他腰上緊緊纏繞兩圈,再纏到他一條完好的腿上,接著是離他們最近的肖虎,然後是蘇翊、傅陸…纏到傅陸的時候厲九川猶豫了半秒,因為他認為傅陸已經必死無疑,不見得有浪費時間救助的價值,但出於人情世故以及他人心理感官的考量,他還是花了五秒時間把這個大個子綁上。

傅陸旁邊就是齊駟,但最後的秦瀚海摔得比較遠,等厲九川處理完其他人再跑到他身邊時,浩大磅礴的水聲已經清晰可聞!

在這種狹窄且兩側密不透風的山道,一旦上游方向有蓄積的湖泊,沖刷而下的水流對於凡人來說絕對是致命的!

但用來對付傳承者還差了些,哪怕他們都身受重傷。

所以,等水漲起的時候,必然是那些水德世家們下手殺戮的最好機會!

這一路四處可以伏殺的地方,那些人為他選擇了一個可能性最大的死地!

削弱所有能保護他的掌士,再出手對付一個傳承度不到十的冉遺,而這蔭道前後兩段很可能早已有埋伏在等,簡直是必殺之局!

厲九川已經能猜到那些追擊的傳承者都是些什麼貨色,耗費數量這樣龐大的遺玉,再出手鑿開蓄水的湖泊,甚至可能堵住蔭道兩側,這樣的絕殺之局必然只有這一個了。

但這一關他能熬過去,剩下的人呢?他們就不怕殺了這些掌士,引起皇帝震怒嗎?

還是說……

那個皇帝,就為了斬草除根?

厲九川已經來不及多想,把秦瀚海捆好之際,撲面而來的水浪夾雜著塵土氣味掀起滔天之勢!

他飛快地將繩子在自己手臂到腰腹上纏繞,在浪潮撲面而來的瞬間打了個死結。

然後雙臂顯化冉遺之力,死死抱著一截突起的岩石。

說是岩石,那其實就是一塊突起的地面。

混濁的泥水轟然落下,巨大的衝擊力瞬間將牛皮繩上的螞蚱們崩得筆直。

厲九川死死扣住凸起的岩石,陷入石塊的指爪溢位血色,很快又被混沌的大水帶走,他的腰腹幾乎要被拽斷,骨頭被拉拽發出咯咯的響聲,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難以忍受的煎熬。

每一次撕扯的痛苦都讓他怒火中燒,胸中升起暴戾的情緒,手臂和額頭凸起青筋。

他不止一次想到這些素不相識的人憑什麼要他來拯救?只需要咬開臂膀附近的繩結自己肯定能輕鬆地活下來,而救下那些人並不能帶給他什麼實質的好處,那遠在廟堂的皇帝恐怕也根本沒把他們的性命放在心上。

他從來不是救世主,他明明是要把眾生都帶入地獄烈火中熾烤的人,讓他們跟自己一樣遭受無邊無際的痛苦才對!!!

痴愚之眾!不配受到他的庇佑!

厲九川伸頭去咬繩結,眼底擴散的漆黑之色遍佈血絲!